既然是当朝太子太保,官家自然是给刘大炮在京中准备了宅邸的。
只是刘大炮这个人素来惜命,也知道此时的京城之中想弄死自己的人恐怕是少不了的,他这次来开封人生地不熟的,身边只带了个阿九护卫,连慕容嫣都没有带来,而是留她在扬州城替自己主持大局。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住在柴宗训给他准备的房子里,即便是现在,刘大炮还是会怀疑柴宗训会不会弄死自己。
反正他也没什么随从,索性就住进了赵匡胤他们家,这赵匡胤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居住条件也是还可以的,最主要的是安全,人住在这,就算是皇帝想杀他怕是都费点劲。
说来惭愧,他与慕容嫣没成婚的时候因为是好兄弟的关系,几乎天天都泡在一起,现在成了婚,却反而是聚少离多,偏偏自己还真对她没什么思念之情,甚至还觉得,自由的气息很宝贵,要格外珍惜一些。
偏偏慕容嫣也不喜欢跟着他,至少是丝毫不愿意粘着他的,反而一心扑在义字门和忠义会上市的事务上,据说每天都工作五六个时辰以上。
她毕竟凭慕容嫣本身就是股东和正牌夫人的身份,他在义字门中说一不二,根本就不存在有人不服的可能,实话实说,就义字门手中的这份权力,说是一方诸侯也不差了,慕容嫣倒也乐在其中。
刘大炮甚至感觉,慕容嫣的心里可能巴不得自己永远都不要回去,让她一直掌控义字门才好呢。
偏偏刘大炮居然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其实是个权力欲望很轻的人,一点也不想管事儿,然而权柄这东西,既然拿起来,那就决不能轻易的放下,否则太阿倒持之下必然会被反噬,义字门的权力他其实交给谁都不能放心。
说来,还真就是自己老婆最值得信任。
而且慕容嫣做事心思细腻,手段也很不错,除了缺少自己这般穿越者的超前眼光之外,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的时候未必就比自己差了,以至于他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其实做个唐高宗李治那样的人也挺舒服的。
有事儿老婆干,没事儿……还可以沾花惹草。
他在扬州的时候是不太可能沾花惹草的,慕容嫣那娘们挺难搞的,脾气还大,但是出差在外么,是吧,慕容嫣反正是管不着,自然也就不管了,只要别领回家就行。
家花没有野花香,古人诚不欺我也啊。
不过这可真不是他风流成性,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稍微上了一点岁数,挺虚的,小孩子才会想全都要,大人都知道受不了。
奈何住进赵府之后,慕名前来拜访刘大炮的人乌央乌央就没停过,自然,刘大炮的酒局也没有停过,几乎天天都有。
古时候的酒局么,都是带着陪酒小妹的,而刘大炮在妓女这个圈子中的名声那就不用说了,以至于陪酒的小妹大多都比较热情,热情得都不好拒绝。
至于那些排着队等着盼着,在赵府门前想要自荐枕席的所谓花魁名妓,那就更多了,真可谓梅兰竹菊各有胜场,总是让他忍耐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当然,这些都只是附带的消遣,事实上他来开封城目的有三,第一件就是好好跟柴宗训唠唠,这件事已经完成了。
看起来,柴宗训确实是已经被刘大炮给说服了,至少皇家矿务集团的事儿,现在已经在推进之中了,听说为此还惹出了些许麻烦的事情,刘大炮也懒得理会。
也正因为如此,刘大炮在朝中的地位进一步的水涨船高,大家至此终于确定了官家确实没有要打压他的心思,反而正在积极配合,刚刚上市到二级市场的股票进一步的疯涨,买买卖卖之间,溢价自然也愈发疯狂,忠义爱国会也因此又筹了不少的现银,回收了不少房票。
至于这第二件事么,自然就是来广交朋友了,毕竟这扬州才是天下的政治中枢,他和武将一系,都还算是比较熟了,但是文官一系就差的远了,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人他压根就都不认识。
来开封,主要就是来认识认识他们的,顺便还想来见一见曹彬,这位鼎鼎大名的北宋开国第一将,却是在这周朝好像挺垃的样子而且自始至终跟赵匡胤就没往一块尿过。
这些人之中固然还是会有人不想和刘大炮交往甚至是敌对,那也无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事实上刘大炮也并不拿他们当一盘菜,但如果有人想要跟自己攀上关系,不管是为私还是为公,刘大炮也都会与他们倾心相交,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然而说来也是有趣,当今这满朝文武之中与他关系最好的自然便是赵匡义了,作为赵匡胤的亲弟弟,纵然是弃武从文,自然也是在枢密院任职的。
这赵匡义比赵匡胤小了十几岁,文官的仕途又比武将来的更长一些,再加上赵匡胤当年退休本来就是政治博弈而非真的是老迈昏花,因此则赵匡义此时的这个年岁反而恰好是文官的巅峰状态。
只因为朝廷对他们赵家一直以来颇多忌惮,这才一直将其压在了枢密副使的位置上,现在君主立宪了,反倒是无所谓了,就让这赵匡义再往前走了一步,坐在了枢密使的位置上。
导致赵匡义对着他连连感谢,日日都找他喝酒攀附,带他去京中大小娱乐场所消费,由于他人就住在赵府,整得他还真有些不好拒绝。
而他赵匡义在文官集团之中面子也是极大的,有着他的引荐,刘大炮想要见其他人自然也就容易了许多。
这一日,他们正在飘香院饮酒作乐,正在吹牛扯犊子,却是突然有人递上了一张拜帖,还没等他看看这贴上何人,便听门口处一阵阵的骚乱,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竟然强行破门而入。
“哈哈哈,赵叔叔好雅兴,在喝花酒么?正好,近日小侄腹中馋虫叫,色心起,便叫我来陪你一块喝一点吧。”
说完,才好像是刚看见刘大炮似的:“呀?赵叔有客人啊,啊,我知道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大狗熊?”
赵匡义见状,脸色不由变得阴沉了起来,反倒是刘大炮,虽然微微地皱眉,但此时一头雾水,又是个做客的客人,反倒是还真不好发作。
这开封城中,或许有人讨厌自己,甚至恨不得弄死自己,但料来绝不可能有人不认识自己。
“二哥,这人谁啊。”
赵匡义闻言哼了一声,道:“这是赵王。”
说着对来人道:“赵王殿下,您有些失礼了。”
刘大炮的心思一转,便知道这应该是柴宗训的弟弟,他们柴家人丁单薄,宗亲不多,因此封王的时候大多都比较大方。
这是来找我茬的?我得罪过他?
却见那赵王呵呵冷笑一声道:“失礼?赵叔,咱俩谁跟谁啊,你我朋友相较,你又何必执着于君臣之礼?”
特意点名君臣之礼,却是用皇家的身份来压人了。
按说,应该是赵匡义给他行礼才是。
随后看了刘大炮一眼,噗呲一声笑出声道:“那个谁,那个什么熊,去,给我打一壶酒去。”
刘大炮这会儿脸色终于变得不那么自然了,一众受邀请来陪酒的其他官员更是被吓得胆战心惊。
这赵王,这是要疯啊!
让刘大炮去给他斟酒?
其实说来他的这个身份,至少也是面上尊崇,如果能稍微有礼一点,不用他说,刘大炮也会主动给他斟酒,官场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人人抬么,甚至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事情也都不在少数,但如这赵王一般,酒宴之上明目张胆的挑衅,宛如市井混混一般,真的是极少见的。
以至于大家头一次遇到这个事儿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呢。
刘大炮则是站起来,先问了一句:“原来是赵王殿下当面,那么敢问殿下,您会武功么?”
“武功?本王处刑自有卫士相随,练武何用?”
“哦~,你不会武功啊。”
说着,刘大炮抡起酒壶二话不说咣得一下就砸在了他的俊脸上。
“妈的,不会武功你跟我装什么犊子,跟我耍混蛋?你也不问问老子在扬州是干什么的出身。”
“大胆!”
赵王身后的护卫虽然也是头皮发麻,但职责所在,却也不得不出手了,然后他就被九儿拦下,短短三招两式就被九儿给制住,一招便扭断了他的手臂。
回到刘大炮的身旁小声耳语道:“此人武功不弱于我,是故意让着我的。”
刘大炮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干脆骑在那个什么赵王的身上,继续抡圆了酒壶砸他的头。
他是混混出身,太知道怎么打人能把人打得满脸是血,却没有太大危险了,直到将那赵王的脑袋直打成了一个血葫芦,这才停下手来。
却是问都不问,干脆另拿了一个酒壶过来,给赵匡义重新斟满了酒水:“二哥,咱们接着喝,莫要让这闲杂人等坏了咱们的兴致。”
好么,堂堂赵王,官家的亲弟弟,在他口中居然只是闲杂人等。
赵匡义都有点傻了,一众文武百官这时候也都有点傻了,这赵王莫名其妙的来找茬,确实是不对,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当朝王爷,甚至直白点说,官家的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他的儿子年岁尚小,为了江山安稳,极大可能是会传位给弟弟的。
换言之这是极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啊!
问都不问,上来就打么?
看这赵王躺在地上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在往死里打啊!
不会真的给打死了吧!
一直以来刘大炮在京城当交际花,态度都是很谦卑的,哪怕是三品四品的“小官”,也往往都以晚辈自居,就算是有人尊称他一声‘太保’,他也是连连推辞,只说自己是个普通的扬州生意人。
却不想这货发起火来居然脾气这么大,而且看起来丝毫不顾及后果的样子。
“扬!州!蛟!你……好大的狗胆!”
刘大炮笑着转过头看向了已经头破血流却扔在嘴硬的这位赵王:“怎么,你还想挨揍?”
“你……好,好好好,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刘大炮闻言笑呵呵地点头,算是应下了,心中却是颇为不以为然。
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别说这事皇弟,就是真的储君,如果敢跟自己呲牙,自己也是不介意揍他一顿的。
只是待这赵王走了之后,刘大炮还是忍不住问赵匡义道:“二哥,你可知这赵王为何会找上我?我与他不认不识的,按说应该没招惹他才是啊。”
赵匡义想了想道:“应该是少年心性吧,这赵王在先帝时就颇受宠溺,因为不是储君,先皇平日里对他的教导就不甚严格,加之他又是十四五岁最能惹祸的年纪,又身份高贵,受不得委屈,稍稍一激就撒泼打滚,想来也是有的。”
“哦?可我何处给他委屈了?”
“你不知道盐铁司改制的事?这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听说了一点,没细究,盐铁司改制,要建立皇家矿物公司,这不是带着皇家二字呢么,和咱们要做的忠义爱国会是完全相拧着的两个劲儿,我也不好掺和太过,听说是出了一点乱子,有一部分文官大雪天的跪拜逼宫了。”
“是,毕竟是要收归全部矿业,铁业,盐业,这其中涉及的厉害实在是太大了,与盐铁司更是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改革,必然是不那么好改的。”
“这是自然。”
这其实就相当于朝廷突然宣布天下所有开矿的全都公私合营,并且要收账查账,这事儿能顺利就见鬼了,虽说是免收苛捐杂税吧,但本身还是要交经营税的,再者这世上偷税漏税的法子多了去了。
盐铁司的官员,少有屁股底下没有狗屎的,毕竟是管钱的衙门,很难不堕落,这上下欺瞒偷税漏税是最基础的操作,甚至里面的许多官员应该都是那些地方豪强的代言人也说不定。
现在盐铁司要大改革,要收账和查账,这就相当于把凳子给掀了,大家屁股上的那点屎尿一目了然,这利益相关方自然是拼了命也要反对的。
“这些我倒是都知道,听说他们冒着风雪跪在了大殿之外,想逼迫官家收回成命,听说还闹出了人命,可是,这跟这位赵王又有什么关系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