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回姑娘的话，翡翠都算出来了，珊瑚也核对过了数儿，今天一大早阿流打发人送来关外庄子上两个月的各色进项到了，折卖了一共两万两银子，还有江南庄子送来的上半年银子也到了，加上前天京郊几个庄子卖了今年第一批鸡鸭鱼送来的银票，一共是五万七千三百两，除了已经封存在了隆兴钱庄的五万五千两银子，是姑娘吩咐让玉娘找机会买京城上好铺面，剩下送来的两千三百两已经收进了壁橱。”鸳鸯眼里的青瑾就像个宝藏一样。
“效果好就好。庄子上也让人盯紧点儿，别看着这些年收成好，就懒怠下来。”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粮食价格出奇的高。在这个几两碎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大姑娘的时代，一两银子只能买两只鸡或者一石米。
农业时代，粮食大如天。青瑾的水力风车，竹皮输水管道和化肥饲料在庄子上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优势。再加上青瑾对一些生产工具的改装和发明创造。庄子上的生产效率提高速度极快。
把这些农货山货放到市场折卖后，每年青瑾庄子上的收入是其他同等庄子上的五倍。
鸳鸯把青瑾的缂丝纱衣放在香炉上熏了香，又用大红色的缂丝粤锦给青瑾绣夏日的冰袋：“按照姑娘的意思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不过，鸳鸯听桂嬷嬷说，桂嬷嬷送管事们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三太太屋里的杜嬷嬷……”
“怎么……有什么不妥？”青瑾问道。鸳鸯的担心她能猜到，只是……
“不妥倒是没什么不妥，就是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个人多说了会儿话。”鸳鸯小心翼翼地看向青瑾，希望自己主子能戒备起来。要知道桂嬷嬷和杜嬷嬷平时是没交情的人。
“有什么话就直说。”青瑾说道。
“姑娘，不是鸳鸯小人之心，只是鸳鸯听说府里庄子上这些年旱涝不定，欠收已是家常便饭。铺子里的地租也是一年比不过一年。以后要不要让管事们像流云阁和万宝楼一样直接把银子封进钱庄或是换成银票送来。”少来安吉侯府两趟，少着点儿眼也是好的。鸳鸯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提醒一下青瑾。
青瑾看似不在意的挑了挑眉，鸳鸯的担心她知道，无非是苏氏这些年在安吉侯府管家亏空太大，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际从五年前就开始借济州苏家的掩饰典当。
按照过往的经验，青瑾的庄子上有了好进项，苏氏必然是要想新的法子，借沈氏之手制服青瑾。青瑾若是不愿意自己像五年前的遮瑕膏一样吃哑巴亏，就势必会招来沈氏的怨怼。
比起鸳鸯，青瑾显得不以为意，把手里绘出的蒸汽机的图纸又修改了一些边边角角:“她打听我就要告诉她？难道只有三婶和四妹妹有一张嘴？府里的庄子上是没有庄头不是？”
“鸳鸯也不想，就是怕府里给姑娘委屈。”鸳鸯说着，朝朝霞院方向努了努嘴，三房这些年处处排挤姑娘，就算侯爷和太太都不会为了落三房的好委屈姑娘，只是府里还有老太太在……
“我是这府里的姑娘，不是庄子上的庄户，更不是神仙能控制动物植物，若有老太太当真不讲道理的那一日，我也有主意对付。”回来之前，青瑾就想到了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
鸳鸯见青瑾一年比一年美艳的脸，想到主子的吩咐:“说到底咱们老爷还是安吉侯，这些……姑娘要不要找机会跟老爷太太通个气儿？不说别的，老太太问话还有个帮衬不是。”
鸳鸯最是见不得青瑾受委屈的，在鸳鸯看来这种事都应该顾怀礼夫妇解决，结果都压给了青瑾。
“就算人家想踩着我攀上去，我总不能连个机会都不给人家吧！祖母她问起来，我自有话回她，不会委屈我自己的。”鸳鸯接到龙寒远的消息，知道了三房对青瑾的敌意，这些年私下里对三房防范极深，时常在青瑾耳边劝青瑾小心三房。
沈氏的墙头草脾气唯利是图，青瑾早就想到了：“你等下去告诉母亲就说我想去城外般若寺斋戒，若母亲同意了，明天早上就去回老太太。让庄子上的人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去城外住。等大姐姐快成婚的时候再回来。还有岭南那边有消息了吗？”
惹不起躲得起。
在沈氏和其他安吉侯府人的眼里只有战场厮杀的顾怀仪才是振兴安吉侯府的希望，他们一家人是沾人家的光还要扯后腿的人。
现在她这个扯后腿的人滚的远远的，想来会如了大家的意的。
岭南的消息——
鸳鸯听青瑾提起了岭南的消息有些吞吞吐吐：“岭南……岭南的人说还是没有穆公子的下落。”
和以往一样，青瑾陷入了沉默。
按照鸳鸯的经验，青瑾听说穆雍之下落不明之后，都要发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呆。
鸳鸯很有眼色的收敛呼吸。
只是这次，青瑾刚刚发半刻钟的呆，君氏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毓秀院。而且一来就像连珠炮一样。
“瑾儿你说说这气人吗？刚刚老太太把我叫到朝霞院说了半天有的没的，我还觉着奇怪，这老太太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有耐心了。我听着老太太寒暄，你三婶儿又在一旁装腔作势，说了一堆话，总之就一个意思。是说她这些日子身上不好，想让我接过管家权，能让她退步抽身歇息几日。真是气死我了！”君氏一出朝霞院就来了毓秀院，到了毓秀院连珠炮的抱怨，丝毫不掩饰她对苏氏的不喜，对沈氏的不满。
“那女儿在此要先恭喜母亲，心愿得以达成。”青瑾不仅没有接君氏的话，反而对着君氏恭喜。
“哎呀！我都快气死了，哪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呀。”君氏牢骚道。
“如果女儿没有记错，母亲五年前就想收回管家权。只是碍于祖母信任三婶先开了口让女儿把对牌送去漱玉院。如今三婶愿意主动放弃，对母亲岂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吗？”青瑾仿佛听不见君氏的牢骚，不紧不慢地说着。
听了青瑾的话，君氏拿起扇子对着脸不断的扇风，心里越扇越热，然后一把把扇子摔在了桌几上:“瑾儿！三房的人没这么简单，五年前他们一回来就是来者不善。病了一个苏明珠关你什么事，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夺了孙女的管家权，家里的份例又没克扣，就是追究责任也是你三婶这个姑妈照顾不周。”
“老太太可好。迫不及待收了你的管家权不说，连商量都没跟我商量过，就让你三婶接手官中。成日里把她小儿子给她挣诰命的话挂在嘴边儿，怎么不想想家里那和睦懿德四个字的荣誉是怎么来的？这些年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拿你三婶看做管家夫人。刚刚你三婶跟我说起让我接管家权的事，听老太太那口气，好像她苏灼华才是安吉侯府的女主人，我是替她管家一样。”
想起刚刚朝霞院里沈氏苏氏一唱一和的样子，君氏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一时气上心头也说自己身子不适。
“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母亲又忘了我说过的话？五年前的事，我给了四妹妹一个荣耀，三叔的军功也给母亲赚了一个诰命，我们两房也是扯平了。至于管家权——人家搭银子替我们管了这么多年的家，现在就是给我我也不敢要了。”比起君氏的火爆脾气，经过了五年历练的青瑾不以为然许多。
这些年苏氏管家，她偶尔也看了官中开支账目几眼。
一笔笔模糊不清的烂账。主子的份例较从前奢侈不少，尤其是沈氏的菜蔬牌子，皇宫才是那个吃法。
安吉侯府从前的买办管事哪一个又是吃素的，苏氏又广为施恩，白填的银子不知凡几，马上就是大姐姐的婚礼，按照祖宗的规矩，官中还要出一万两银子的陪嫁。
这时候真给了她管家权，那还真是烫手山芋。
“瑾儿，娘就是觉得委屈。明明你父亲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侯府里合理合法，上到皇室宗亲，下到平民百姓，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父亲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老太太看见我们家的人，话里话外就感觉是我们家欠了三房的一样。”提起这些君氏对顾青瑶母女提不起一丝好感。
苏氏话里话外处处都是坑，顾青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心累成什么样，偏生周围的人都还觉得是她欺负了人家。
“娘不用觉得委屈，袭爵的是爹爹，这侯府将来彻彻底底也是我们的。再看不顺眼的人也都有离开的一天。”青瑾刚开始接手管家权是有挽救官中经济的意思，对于君氏苏氏在管家权上的明争暗夺无法理解。
苏氏管家就是赔本赚吆喝，君氏管不管家，家里都是她的，有什么好抢的？只能说古代女人闲着没事干。
这方面青瑾看的比君氏还透彻，反正她只是暂住安吉侯府几年，少了谁的也不会少了她的。既然安吉侯府不会是她永远的家，只要不少了她的，安吉侯府乱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娘是觉得这些年打理流云阁和万宝楼的进项不好？把管家权给了三婶，随便她施恩，将来都是娘的。争这一时之气做什么？”
“瑾儿，你说的娘都明白。”道理君氏也知道，就是看着苏氏得意的嘴脸，有些不痛快。
“娘，那管家权你就别惦记了。我说心里话，那个管家权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接了就别想安生了。”苏氏史无前例施恩这些年，升米恩斗米仇的，谁接了管家权都免不了落埋怨，青瑾可不做那种事。
“若是老太太她再给我呢？”朝霞院请安，苏氏告病，话里话外就有让君氏帮忙管家的意思。
君氏被苏氏气的不轻，明明安吉侯府是她家，是苏氏在帮忙管家，苏氏这一说好像成了她染指了苏氏的管家权。君氏一时闷气，也推说身体不适。
“你愿意拿你嫁妆铺子的钱填官中的开销，像三婶一样打肿脸充胖子填无底洞我也没意见，我看三婶这些年填的钱不少，照三婶的法子，万宝楼和流云阁的流水每年估计要贴一半儿进去。话说三婶她别是没银子填了，才扔个烂摊子回来？”顾青瑾挑了挑眉玩味道。顾青瑾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君氏再傻也知道管家权不能接了。
“娘知道的。”管家权不能接，君氏被青瑾提醒之后才猛然想起，苏氏这些年管家，从沈氏到下人，花的银子流水一样，再想起来下人说起五年前青瑾离开京城一个月后苏氏的嬷嬷和沈氏的嬷嬷陆陆续续从朝霞院的库房里搬出来又消失了的箱子……
这一刻，虽然没有证据，对秦嬷嬷的话信了不少。
照这样算起来三房带回京城的十口箱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君氏越想越被苏氏的手段气的要吐。
……
另一方面，自从顾怀仁为了秦宓娘和府里大闹一场后，似乎和沈氏周氏达成了某种特殊的协议。
沈氏选择对顾怀仁的这种荒唐行为眼不见为净，周氏在去了一趟荣昌伯府后继续为女儿准备嫁妆的同时，则让潘奶奶佩鸾秋桐准备等大姑娘出阁后向秦家人提亲纳妾。
这个消息被殷勤的婆子堆着笑传到勒嬷嬷处，勒嬷嬷很是大方的给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又大方地赞赏了几句。等到婆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勒嬷嬷眼里的赞赏之色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鄙夷。
现在的顾家，除了荣昌伯府的反应不在意料之中，目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按姑娘计划进行。不过，这些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不用太在意。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勒嬷嬷日夜不敢大意盯着安吉侯府的同时，龙寒远派人盯死了慕容家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其中就包括勒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