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个世界，10

风相爷准备离别帝都的前一天，圣上下旨，赐婚风落与四皇子聂寻，为正妃。

徐璐到相府看风落，却发现风落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不少，心里有些心疼。

“还好吗？”

风落凝眸看向站在她面前艳若桃花的徐璐，嘲讽的勾了勾唇。“我如今这样子，你该是高兴的吧！”

徐璐恼怒，“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

风落未再言语，只是低垂着眼，一直沉默着。

许久之后，徐璐看着院子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复又低头看向风落。

风落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将头埋了进去。徐璐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那份无助。

“我们俩这一生，皆是他人手中棋子，无可奈何，又挣脱不开。命里无常，不得所爱。”

风落闻言身子一顿，喃喃道。“不得所爱，你所爱的又是谁？”

苦涩的笑了笑，风落发现她好像没有立场去问她。

春去秋来，认识那么多年，她们之间以前相处多好？

而她们之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争吵，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的呢？

好像是徐璐披上凤冠霞衣那天后…

西风乱起，为这萧瑟的景色更添了几分悲凉。梧桐叶落，在徐璐面前飘落，遮住了她的视线，遮住了风落看向她的纠结眼神。

叶落，风定。

“你认为呢？”徐璐惨淡一笑。

“你现在打算如何？像我当初一样接受摆布？”

摆布？风落嗤笑。

定国公府妥妥的陛下亲信，这定国公府和镇北将军府结亲，也算是稳定了兵权。

不管是徐璐，风言，还是如今的风落，从最开始都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来平衡朝中的局面。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风相爷和镇北大将军都是痴情的人，对膝下儿女也是十分的宠。用这两人的子女来拿捏住他们俩，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对于重情的人来说，至亲血脉是万不可能割舍的。

这老皇帝这么早就开始替聂云端扫除障碍了吗？同时还要保聂寻平安，用风落牵制风言，再牵制聂云端。

谁让聂云端对风言愧疚很深呢？

老皇帝把握人心的功力真是登峰造极。

风落佩服，不愧是能坐上龙椅这么多年的帝王。

老皇帝根本就不担心风相爷和镇北将军会谋反，他只是想集权。将所有大权掌握在帝王的手中，掌握在未来的聂云端手上。

风相德高望重，镇北将军怀有兵权。

自古以来怀璧其罪，更何况是有着帝王所没拥有的…

风相和镇北将军两人看穿却不说穿，退一步海阔天空，便利落的辞官，想远离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但老皇帝会那么容易放人？

走之前还是要将你一军…

风落实跑不了的，她的存在可是保四皇子安宁的王牌。

这些东西，风落看的清楚，徐璐虽没有风落那般心思通透，却也是冰雪聪明的，大致上能够看清。

但看清又能够怎么样？抗旨不尊拖累家族吗？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如果当年…”

“如果那时候你答应我远离这里，这些我们也就不会遭遇了…”

风落的指甲狠狠掐入骨肉中，已经浸出丝丝血迹，紧咬着牙关不放，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当初放弃我？”

徐璐一张放大的脸不知何时凑到了风落面前，惊的她一个趔趄，身体失去重心，直往后倒。

幸好徐璐眼疾手快，一手从风落身后穿过，搂在了怀里。

躺在徐璐怀里的风落眨了眨眼，心格外的安心。

你看，徐璐。

就算你恨着我，但是你下意识的在乎是骗不了人的。

风落如是想。

“或许是真的后悔过…”

想到她问的那个问题，风落心虚的移眼。

将风落放了下来，徐璐又离她一些距离。“或许？”

手背在身后，徐璐摇了摇头。“风落，这么多年，还是口是心非。你到底是不爱呢？还是不敢？”

风落被堵得无话可说，无法辩驳。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不爱，而是不敢。

背负着这样难以言说的感情，未免太过沉重。

有谁会想得到帝都城被无数闺中女子敬佩才情的风落，她所喜欢的人会是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和别人有着婚约的女人…

爱不得，求不得，恨不得…

不过一句求而不得…

相府与镇北将军府毗邻而居，风落与徐璐两人自幼便是相识。除了风言因为身子骨不好，常年卧病在床。

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是好姐妹，却不知道她们的心里对彼此藏着怎样龌蹉的心思。

【回忆往事·徐璐大婚前夕】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看着府中的下人们因为筹备婚礼而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再看着一旁什么话也没说的风落。徐璐就气不打一处来。

皱了皱眉，徐璐死死盯着对方，咬牙切齿问道。

“说什么？新婚快乐？”

风落的脸色苍白的很，没有一丝血色，就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了下去一般。

你所爱的，最后变成别人的妻子。难不成她还要笑着说一声祝你幸福？

这未免太过残忍了。

就好像拿着一把刀，狠狠的刺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然后鲜血喷薄，触目惊心。

“我那日问你的，你可仔细考虑过了？”

徐璐说的是双双炸死逃婚的事情，风落自然是知道的。但…

徐璐的眼神太过直接，直接的让风落对上她的眸子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风落闪躲的眼神，徐璐眼神深了深。

“呵！果然！我无法与你的家人相比。”

但她也有亲人啊！

就算她可以不惧世俗的眼光，可风落呢？她能做到吗？

仅仅是一个眼神，徐璐便已经清楚了她的意愿。

徐璐出嫁那天，帝都城里十里红妆，三千繁华。风落看着她披上火红的嫁衣，凤冠霞帔，朱唇轻启。掩在喜帕下的神情她看不到，却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嘲弄，刺的风落眼睛生疼。

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入别人的轿子，却无能为力。

喜烛燃尽，红绡帐暖，冷落红颜心。

看着所爱出嫁，那个人却不是你。这种感觉，很难受吧！难受到快要窒息。

【折回现实】

“心死了，什么都不会再去在意了。像阿言当初说的，心冷了，在哪里不是过活。”

徐璐无言，两人又是不欢而散。谁也不肯承认懦弱的那个人其实是本身。

四皇子婚宴，拜堂之时，风落突然吐血，满堂皆惊。后四皇子妃风落不治身亡。

帝大怒！下令彻查！

皇子婚宴上，竟然死了人！更何况是在天子脚下，在天子当前给死了。如何不怒？

四皇子大婚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给完全搅乱了…

此时，风言、徐璐、聂云端三人都一脸肃穆的坐在一起，还有一个来回踱步的风陈寂。

“风言，你们怎么看？”聂云端看了眼周围的人，淡淡说道。

“风落她…死因是什么？”徐璐颤抖的问了问。

这几日，朝中人人自危，都怕去触了天子的怒火。

而风落离奇的死亡，让风家，还要徐璐都感到不安。

风落按皇妃之礼下葬，风相爷风陈寂本是辞官回乡的，被这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暂时留在帝都。

至少也要查出风落的死因，是何人加害于她…

风陈寂这几日因为女儿的事，一直不安焦躁，风言就一直陪着他。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痛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而徐璐最近也是闭门不出。

她还是恨风落，不管是当初放弃了她，还是现在她放弃了她自己，徐璐还是恨着风落。不曾因为岁月的流走而让这恨意减弱过。

到如今，却是只能恨着一具尸骨…

爱与恨，如何割舍？

就算是恨着，但也掩盖不了她还是在意着风落的心。

风言比起以前，也沉默了不少。桃花最近也不在风言身边碎碎念了，一个人总是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发呆。风言有时候叫她，她都没听到。

而那个因为风落而和徐璐吵了许多年的前任“夫君”，在听闻风落的噩耗后，也是闭门不出了。

“是被暗器所伤。”

聂云端斟酌了下字眼，发现还是直白说出来好点。

“那人该是个高手，且是故意挑选在这个时候引起混乱。”

风言思索着。

皇子大婚，那定然是多加防范的。结果还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么是对方武功实在是太高，要么就是内鬼。

最不愿让风落嫁入四皇子府中的人是谁？当然是聂云端了。但风言深知聂云端还没那么傻。

若是四皇子…

聂云端也想到了如此可能，不禁蹙眉。

但他此举又是为何？这点风言与聂云端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风陈寂眼中杀气飘过，也是想到了此事。

暗潮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言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局了。

莫非是因为身在此局，不如旁观者来看的清楚。

“朝堂上的事情，风言与徐璐，还是莫要再打听了。女子议政，若是传出去了，对两位也是不好还是别再提了。”

显然，聂云端已将此事算在了政治中，而徐璐还未看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