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与昭陵上神之间从什么时候订下的婚约?”
风言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说来也有道理,这事太多年了,孟渊还未作她徒弟前就定下了的,神界都已默认了,孟渊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也忘了。和他认识太长时间了,忘了到底有多久了,也忘了到底何时成为未婚夫妻了!”
风言认真的回道。历经的岁月太长,都已经习惯性的不去记日子了。
“师父与他…相识许久,真好。”
风言离他有些远,那天的阳光的很刺眼,恍得她眼睛都花了,更加看不清她对面那人的神情,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昭陵同我感情极好。他日我与他成婚后,你也不必担心你我之间会有所隔阂。”
想来定是这孩子担心日后与她生分了,风言只好解释道。
孟渊,“………”
那次之后,孟渊再没有问过风言关于昭陵的问题。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闲时便和风言插科打诨混日子,又或是缠着风言在红尘里到处游历。
千年过去,孟渊的修为上升。作为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踏入上神之列的存在,孟渊一时之间在神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时间久了,神界也有不少女仙向风言打听他的消息,又或是让风言帮忙搭红线。
这些,风言也就笑笑,并未答应。但常常借此调侃对方。
“真不考虑下成家立业的事?”
风言院子的大堂里,孟渊自来熟的在风言府上拿出上等的玉露小瓷,毫不客气的掀开喝了几口。
“师父都未成亲,徒儿怎敢先行?”
风言失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古板的思想,看不出来啊!
“为师都不介意,你介意作甚?若是遇着合适的,告诉师父,师父给你说媒去。”
做师父的,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对方的长辈。
“我知道。”
时间默不作声的走,又不知道走过多少年。天帝在卸任之际提了让昭陵同风言完婚的事。神界许久没有热闹过了,听闻此事,大家兴致勃勃,被安排负责婚礼的各位仙子也是热情高涨。风言虽然高兴,但面上不显。
昭陵与风言两人相处和以前也无甚不同,依旧清风明月,无关风月?
“半月后,我们便是夫妻了。”风言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扣桌面,眼底流光溢彩。明显能够感觉到她心情愉悦。
“嗯。”
昭陵伸出白皙的双手温柔的握住风言的手,宠溺的笑着。
“其实很想问一句,阿言,你觉得什么是爱?”
他认真的看着她,目光幽远,只看到了她。风言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在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然后被他的问题给问的懵了。
爱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神界很静,也很冷清。她在这里存活那么多年,和周围的人相处也习惯了淡然。
爱好像是一种感情浓烈的字眼。可它离他们太远了…
昭陵竟然问她爱是什么?
突然间,她竟感觉同昭陵之间隔了一道深深的沟。她跨不过去,不是因为她不想跨,而是他在拒绝她。
沉默……
好像有许多话说,又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到最后,风言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以前也看过神界许多的话本,也同孟渊去红尘茶馆听说书人戏说他人爱恨情仇。上神做久了,悲欢离合看的太多了,到最后习以为常,泛不起一丝涟漪。她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不管怎样也无法让她感同身受,何谈?
她不会爱,更不懂爱。
即使与昭陵相识多年,又即将成婚,又如何?她也没到爱的地步…
更多的是喜欢,还有千万年来形成的依赖与习惯。
看她沉默的样子,昭陵笑了笑,“还是如往常一样啊!”
风言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风言走后,昭陵一个人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至唇畔。烈酒入喉,喉咙上火辣辣的,刺激的让他感觉不适。苦涩的笑了笑,呢喃道,“酒是好酒,情是真情,但结局却不是圆满………”
有风自来,吹过枫林,吹落几片红叶…
他一直所执着的那个答案,如今也在试探中知晓了。
情是什么?爱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还没遇上那个人。
而他,不愿意凑合,不愿意将习惯与爱等同。
是时候解决这一切了…
风言成婚那天,孟渊表面上答应了风言会去,但实际上却是待在院子里醉酒。喝了一坛又一坛,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风言成婚,不去听外面的声音。
他希望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光明,只有无尽的荒芜。
他只是遇见她的时间晚了,却失去了一切资格。
在他之前,他们已是未婚夫妻,且感情甚好。而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反驳呢?他连去争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人都说昭陵上神与风言上神天生一对,般配极了。却无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对风言也是倾了一颗真心去喜欢的。
心脏好像被什么死死揪住,疼的他冷汗直冒。他伸手在心脏处停留,唇角溢出浓浓的嘲讽。
“连你也在心疼我吗?”
神界两位上神大婚,三界内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赴宴,更是有天帝为昭陵与风言两人亲自主婚,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风言这般好命,有如此殊荣。
她一身嫁衣,盛装而来,缓缓向着那人走去。
她听到一路而来的祝贺,也听到某些人阴阳怪气的酸话,但她都不在意。
她只在意那个人,在无尽的岁月里一直彼此相互守候的人—昭陵。
那是她大婚的日子,她抱了多少期待,她最后就摔的有多惨。
那个人,与她细水长流走过无数岁月的人说,
“今日这婚成不了!”
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昭陵与她关系密切,她可以肯定的说他没有喜欢他人。而且,他是喜欢她的。风言实在想不通那人为何会做出这举动,会说这种话。
“理由呢?”
不管满堂哗然,不管天帝脸色如何难看,不管周围传来的是恶意还是善意的流言蜚语,她只是干脆的掀了盖头,一双凤眸冷漠的看着她对面那个同样穿着喜服的男子。
没有狼狈,没有强烈的质问,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了一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不爱罢了!”他闭目,不敢对上风言的双眸。
她今日很美,美得令人窒息。
风言的容貌向来是令人惊艳的,让人过目不忘。如今大婚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她都入神了。
但太多年犹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他真的厌倦了。
以后再一直重复这样的生活,他怕有一天会被这逼仄的环境给逼疯。
“不爱?”风言细细念叨着这两字,忽然笑了,笑的极为艳丽,还有一点悲伤。
风言不想去纠结他为何早日不向她表明不想成婚的意愿,非要到大婚当天来说。她也不想去挽留他。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这糟心事给解决了。
天帝脸黑的如锅底,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风言却给他递了一个神色。
这是她和昭陵的事,就算要解决,也是她亲手解决。
“我风言今日与昭陵上神割袍断义,死生不复相见。”
风言没带剑,便用术法幻化了一把剑,对着昭陵大摆的衣袖就是一剑。
昭陵眼眸深邃,风言没理他。说完话之后就扔了盖头,径自离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犹豫,也没拖泥带水。
不管身后那些人如何议论她,风言只是大步的向前走,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看到她身后的昭陵一脸复杂的样子。
他远远望着风言离去的背影,心有些抽疼,有些压抑。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给弄丢了…
神界那么大,风言却觉得不知去哪,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
想来也是觉得讽刺。她从有记忆以来都是被人追捧着的。她自觉活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什么坎坷。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以前上战场受点伤什么的。她身份高,也没摆什么上神架子,只是冷了点罢了。如今莫名其妙被羞辱,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当着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她堂堂一个上神被另外一个上神当众毁婚,驳了她的面子踩了她的自尊…
做的真是漂亮!
她突然觉得不认识昭陵了…
哪是什么知己?哪是什么未婚夫妻?原来从来都是她单方面认为的。
原来,她并不懂得他。
孟渊出府时听路人说了今日婚礼上的事,眉头一皱,火急火燎的就去找风言了。他去了风言以前常去的地方,但都没有看到风言的身影。
孟渊心急如焚,想到风言受到的侮辱,凉薄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染上了猩红。
等终于找到风言时已经是半月后了。
风言去了人间流浪,看山看水,散心。孟渊寻到她时,也没叨扰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至于昭陵,他现在没空去找那人算账,等风言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后,他自会去为师父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