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苏颜微笑，直接拒绝领事：“我不喜冬日寒冷，夏日酷暑，所以喜欢这些枝繁叶茂的大树，为我遮风蔽日。那些珍稀物件儿，我这俗人可不懂，还是供真正会品花赏树之人赏玩吧。”

领事没想到苏颜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表情瞬间僵住。以为是她假意客气，又说了不少曲意奉承的好话。苏颜就这么站在原地听着，脸上没有因为被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贵女出现半分波动。晏国后宫以皇帝的喜好为风向，楚宏衍隔三岔五去牢里探望，还三番两次传苏颜用膳。对苏颜的态度和心思，后宫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也就是底下人不敢在后宫主子们跟前嚼舌根，不然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后宫，怕是又要暗潮涌动了。苏颜知晓领事太监想讨好自己的心思，只是树大招风。她现在还没站稳脚跟，寻常草木移到长乐宫倒也罢了，为了一些珍稀花草，让后宫眼睛都盯着这里，反而得不偿失。领事见苏颜态度坚决，不为所动。只能派人拦住方才去搬树的太监，悻悻而归。“奴才前几日在御前伺候时，听这花房领事禀告，说花房培育出几棵紫色桔梗花树，花开之日，花随风动，如坠紫海般美轮美奂。”

看领事离开，杨万里悄声走到苏颜身边：“贵妃娘娘求了陛下许久，陛下都没松口。主子就不心动吗？”

苏颜转头朝向他，目光却飘向远方：“粉、蓝两色桔梗花树不在少数，如今不过是颜色变了，于我而言，算不上稀奇。”

“再说”，苏颜收回视线，对上杨万里的眼睛：“赏花看树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我这个奔于活命、身不由己的人怎会合适做？”

杨万里对上苏颜的目光，下意识低头逃避。可从头顶传来的压迫感，让他觉得无所遁形、避无可避。不光眼神压抑，苏颜的话也颇有深意。世上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的人数都数不清。谷小姐如此、云临人如此，他也是如此。他们这种人，能活下去就是上天垂怜，哪里做得了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才能做的事呢？不知不觉间，杨万里的情绪又一次因为苏颜的话产生波动。想起这些年的受过得罪，眼角不自觉地渗出泪水，下意识举起衣袖擦拭。苏颜看着杨万里擦眼泪的动作，示意容曦云递给他一方手帕。杨万里这个人就像一条毒蛇，用的好了，能咬对手一口。可要是没用好，指不定那天就回咬自己一口。所以苏颜对他的态度慎之又慎。要让他忠心，权势地位、金银财宝她现在都给不了。那就只能攻心为上。谷焓琳记忆里有不少楚宏衍动辄打骂他的场景，可见杨万里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惬意。那苏颜就多说些让他产生共鸣的话，要是再有楚宏衍做对比，无声无息中，就能让杨万里的心朝她这边偏。而且今日的他，已经没有之前的谨慎小心。表现得自在不少，说明杨万里面对自己已经多了几分自在，这可是个好兆头。杨万里接过容曦云递来的帕子，擦干眼角泪水后，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奴才失礼了。”

苏颜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公公和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咱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

“是”。杨万里长舒一口气，平静下心境，等声音恢复如初后对苏颜说：“陛下今日公务繁忙，特意吩咐奴才跟您说一声，今日怕是看不了您了，只等明日得空再来与您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