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人曾给我一只满是黑暗的盒子,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也是一种礼物。——玛丽·奥利弗
夜色浓烈,万籁俱寂。
沐妍睡得正迷糊就被从隔壁卧室里传来的异样的声音吵醒——那是粗重的喘息、嘶哑的呻吟和充满了痛苦挣扎的声音。
沐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走到隔壁房间。
啪嗒——
随着开关的轻响,暖暖柔和的灯光洒下,驱走了满室的黑暗。
床上被噩梦缠绕的韩奕一下子惊醒,急速地喘着粗气,仿佛还陷在无边的梦境里。
卧室门口,穿着起司猫睡衣的沐妍手还按在开关上,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满头大汗的韩奕问:“又做噩梦了?”
“嗯。”韩奕应声,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吐出一口气,“很久没这样了,大概最近太忙了。”
转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指向三的位置。
“别担心,我没事了,你先去睡吧!”韩奕说。
“快别想了,赶快睡吧!”沐妍嘱咐一句,将灯按熄,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韩奕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在床上翻腾着,脑子里全是刚刚的梦——滕睿的胸口插着刀,脸上、手上、胸口都沾满了血,他不停挥着手声音黯哑地朝着自己嘶吼,“带她走,快走,带她走……”
韩奕呼出口气,想将刚刚的梦境忘掉,尽快入睡,可他在床上翻腾了好一会儿,还是睡不着,终于认命地爬起来抱着枕头和被子走到沐妍卧室的门口。
韩奕在敞开的门上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便打开夜灯,走了进去,很自然地将枕头放到沐妍的枕头边,又把被子铺好,关上夜灯,爬上了沐妍的床。
已经有些朦胧睡意的沐妍感觉到了韩奕的到来,睡眼迷离中见他把枕头和被子都抱来了,就往床的一边挪了挪,身边空出的位置很快被韩奕填满了。
沐妍耳边响起韩奕的声音,“我在你这儿睡会儿,明天有月报会,我得养足精神。”
黑暗中,沐妍的呼吸慢慢平稳,进入了梦乡。
韩奕则是伸开手臂将睡熟的沐妍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他把头埋入沐妍的颈侧,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在安心中也渐渐睡去。
充足的睡眠让韩奕的精神和心情都很好。
韩奕的心情好到在韩氏的地下停车场看到了同学兼死党蒋建辉,被他打趣了几句,都没有怼回去。
韩氏的月报会议开了整整一天,下午四点多才结束。
韩奕拿着资料回办公室,被蒋建辉在门口截住。
蒋建辉跟韩奕说:“去吃饭吧!酒店开发了几道新菜,一起去尝尝?萌萌中午就从美国飞回来了,说是合同已经签好了,休息两天就来上班,咱们一起聚聚,当给她洗尘了。”
蒋建辉口中的萌萌是韩奕的同学兼死党之一。
韩奕有三个死党——蒋建辉、林岳和林萌。林岳和林萌是双胞胎兄妹,如今除了林岳在c市刑警队做组长,蒋建辉和林萌都被韩奕纳入麾下为韩氏效力。
蒋建辉在韩氏任总经理;林萌则是主管韩氏娱乐方面的产业,她刚去美国替公司签了一个影视投资的合同。
韩奕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行,沐妍也快下班了,正好去接她一起去。”
晃晃手里的月报和企划资料,示意蒋建辉他要先把这些放回去。
蒋建辉耸耸肩站在门口等他。
韩奕打开办公室的门,将资料放到办公桌上,然后走回门口从衣架上拿了外套才关上门出来。
蒋建辉正在接一个电话,脸色不太好。
韩奕有些疑惑,看蒋建辉嗯嗯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韩奕走过去问:“怎么了?”
蒋建辉有些犹豫地道:“林岳来电话说,庆阳小区发生灭门案,一个女人杀了她的老公和孩子,然后跳楼了。警员勘查现场后就联系了林岳,说墙上发现了血字——有些人不能辜负。”
“什么?”
韩奕一惊,手里的外套掉到了地上。
五点的时候,沐妍接到韩奕的电话,走出公司就看到了韩奕的车。
沐妍走过去,发现开车的不是韩奕,而是蒋建辉。蒋建辉的神色凝重,示意沐妍上车。
沐妍上了车就看到坐在后座里的韩奕脸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墨黑的眼睛犹如潭水幽深而没有涟漪。
在之前的通话中沐妍已经知道了庆阳小区的命案,见韩奕这样的表情,她心一疼。
沐妍拉过韩奕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凉。沐妍只好把韩奕的两只手握在手里,但是她的手太小,根本没法全部遮住韩奕的手,可沐妍仍然很坚定地用她纤细的小手握着韩奕修长的大手,“小奕,看着我。”
韩奕幽深的眸子看向沐妍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沐妍道:“侯健已经死了。无论庆阳小区跳楼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写那句话,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韩奕紧锁着眉头问沐妍:“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写那句话?”
沐妍咬了咬下唇才道:“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会查出来的!”
车子掉头去了c市的刑警队。
林岳和接到他电话赶来的林萌已经在办公室等着韩奕他们了。
见几人来了,林岳就领着众人进了警局的案情分析室。
大家坐好后,林岳示意贺萧开始案情叙述。
贺萧是林岳的大学同学,在毕业后,跟林岳一起被分到了c市的刑警队,如今是林岳的组员。
贺萧点开大屏幕开始介绍案情:今天上午10点28分,110报警中心接到报案,庆阳小区有一女子坠楼。
出现场的警员到达现场后进行调查,走访了小区物业和住户,据他们说这名坠楼的女子叫张颖,33岁,本市人,职业是护士,家就住在庆阳小区4栋3单元901。
她坠楼的位置就在她家的正下方,应该是从家里坠落的。警察到达她家后,敲门询问,无人应答,正准备让物业开锁,门就被从室内打开了。
开门的是张颖的儿子李诚,7岁,小腹上被扎了一刀。之前应该是已经陷入了昏迷,听见警察的敲门和问询声才醒来,给警察开了门。孩子的伤口不深,但失血过多。
在李诚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现场的警员趁他还有神智就问他发生了什么?李诚说是妈妈用刀扎爸爸,还用刀扎自己。可惜,孩子能提供的线索有限,且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没有了呼吸。
现场还有一位男性死者,是张颖的丈夫李兴权,也就是李诚的父亲。35岁,是一家商场的销售主管,身上中了9刀。虽然现场比较凌乱,但是经过勘察没有发现外人闯入的迹象。
经现场的勘察结果结合李诚的证词分析,应该是死者张颖与丈夫李兴权发生了争执,张颖持刀杀死了李兴权,并刺了儿子李诚后跳楼自杀。
李兴权身上有多处刀伤,而李诚身上只有一处,且不深,可见张颖的情感爆发点在李兴权身上,而对李诚的伤害则是捎带的。
这符合一个母亲的心态,可能她对李兴权恨之入骨,所以刺了他那么多刀。对孩子没有那么恨,刺了孩子一刀就下不去手了。然后,畏罪自杀。
整个案件从逻辑上到现场收集到的证据上来看,都符合家庭矛盾引发的悲剧。疑点,是这个——
贺萧指着大屏幕,调出了一张现场的照片。死者张颖家客厅的墙上有血淋淋的七个字——有些人不能辜负。
暗红干涸的血字,让在场的几个人十分不舒服。
韩奕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林岳一见,就示意贺萧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先将照片撤下去,然后才道:“大家看到了,这起灭门案现场留的血字与五年前韩奕父母的案子里,侯健留在韩奕家客厅里的血字一样。
“现在经过初步调查,目前没有发现张颖与侯健或者韩奕父母有什么联系。”林岳拧着眉头,“我们都是亲身经历当年案子的人,现在时隔五年,墙上的血字又出现了,但是两起案子唯一的关联就是墙上的这七个字,会是巧合吗?”
林岳的问题,把沐妍、韩奕和大家又带回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