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你别忘了,你今年重回金城,你的目标不是和许意重修旧好。”
男人墨黑的瞳孔更加晦暗了。
没错,如果是为了和许意和好,他不会在金城待了三个月以后,才和她正式建立了交集。
凌镜尘伸手,把萧慎脸上的半边框眼镜摘下背上了身后。
当即萧慎的眼睛眯了起来,和不戴眼镜的近视眼睛如出一辙。
凌镜尘看他的目光里噙着浓郁的痛惜:“我当年用祈安的眼角膜,让你这双眼睛重见光明,也不是让你盯着和许意的旧情不放的。”
“你的目标还要我提醒几次,你回来,是想和曾经让你痛不欲生,并间接害死了真正的墨尧的那个人,了却你们之间的恩怨因果。”
“上个月,你借宁世筠去许意家里,你的目的只是不想你爱过的女人遭遇不测。你是念及她母亲曾经对你的好才想救她一次,而不是……为了和她纠缠。”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只能借着背后的光,看清眼前一身白衣的凌镜尘,其他地方光线微弱的地方,在他的视野里黑得可怕。
晚上他出行,需要借助特殊的眼镜,才能看得清。
慢慢地,他把眼睛眯的更深,漆点的微光闪动,就像薄冰破碎。
“不对。”他说,“那才是借口。”
“金城那么大,我以为我回来,只要不刻意地与她见面,就一生不会再见,可我还是见到了……”
随着这样深沉黯然的话语,记忆也追回到了流金铄石的柘月夜。
那时,他刚来金城的一个月。
空调开的极冷的商会现场,黑压压的全是穿商务正装的男人,其中就是有什么点点斑驳的碎光,也是权贵手中的水晶酒杯映射了会场的灯光。
谁能想到,宁世筠会带着她过来呢。
站在一身黑色西装的宁世筠身边的她,身穿一条红黑渐变的挂脖连衣长裙,丝滑的布料,严丝合缝的贴着她婀娜的身材,步步摇曳,艳光四射。
那一晚,很多男人都在说,她是滴着血的红玫瑰。
那不是红玫瑰。
那是他的月光。
“突然的重逢,就是一种惩罚。”他眸内的破碎感更强烈,声音也更哑然:“再见她之后,我再去想与她彻底走向陌路的这件事,就像刀顶着我的喉咙。”
“我还是希望渣女能爱我。”
“上次她生病我照顾她,她感动了让我负责,我没把持住。”
“虽然心里那些恨还是过不去,那我就想办法让它过去。”
“我想,如果我们有个孩子就好了,拴住这个野心蓬勃的渣女和我好好生活。总有一天,那些恨应该能烟消云散。”
“虽然她没答应,这让我很不爽,可她突然来了生理期,我第一次见她那么疼,那么难受,我心慌。”
他又抬头望着金城灰蒙蒙的天,曜石般的瞳仁透过浓密的长睫毛,似乎想要寻找最亮的那颗星辰。
可他什么都看不清。
眼前的夜色,就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习惯太可怕了。”
“我习惯了照顾她护着她,这个感觉刻进了骨血……”
“就是上次她明目张胆的利用我对付许卿,我还是强迫自己往好处想,说不定给她露一手,她又真心喜欢我了呢。她曾经说,她喜欢四两拨千斤,一夫当关的英雄。”
“可今晚上,她因为一个木盒子就要跟许卿回,我问她实话,她不仅不肯说,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我。”
“她在心虚什么,她还有什么能瞒着我?她那些破事金城有几个人不知道?”
男人的眼眶映出了淡淡的红,喉骨里发出了哽颤声,“我都不在乎她和多少男的上过床,被戳脊梁骨,说她人尽可夫,还是想把一颗真心捧给她,她把我当回事了吗?”
说完,他垂下眸子,错开凌镜尘往前走了。
但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个交通锥,他脚步不稳,往前栽了几步。
凌镜尘追上他,把眼镜还给他,“阿慎,你有没有想过,你付出越多,你的渴求就越多,到时候许意给不了你你所渴切的爱,你会成什么样子?”
“不活了。”他的左手紧攥着自己的眼镜,声音还是微微打着颤,“四年前老子在殡仪馆等死就是不想活了,是你非要把老子救回来……”
凌镜尘蹙眉忖度了片刻,道:“你先回车里等等,我回去和许意说说,让她来找你,怎么样?”
一听这话,萧慎站住了脚步,“别特么那么干,显得老子多幼稚似的,丢脸。”
凌镜尘叹了口气,“我悄悄的,给她递纸条。”
一听这个,萧慎沉默了数秒,喃喃:“那你告诉她,今晚她不和老子睡,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
凌镜尘在大厅前台要了一张a4纸和一支笔,他把a4纸的最边上折叠,撕下一个长条,又把长条对半再撕下一小截以后,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
“许意,可否和你私下谈谈。——凌镜尘”
字写得很好看,秀气如流云。
接着他把剩下的纸递还给前台,颔首说了句“谢谢”,朝包厢去了。
包厢内气氛现在还不错。
许意撑起靠着许卿的左手,手指抵着太阳穴,挡着自己的脸,右手抓着筷子,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吃的。
余烟坐在了她身边,一面和其他人交谈着,一面往许意的碗碟里夹菜。
凌镜尘进来时,包厢里安静了一瞬。
他以“8”字盘着珠串的细长手指一顿,然后把珠子收回掌内,谦逊疏淡地冲他们颔首,坐在了余烟身边。
彼时,许卿长身站起,一手轻摁西装,一手把桌上的菜稍作摆动,把几道可口的素菜及公筷都转到了凌镜尘面前。
凌镜尘将头后仰,冲许卿再次轻轻颔首,等他身姿归正,并未抬手拿筷,而是在桌下,把写好的纸条放在了余烟腿上。八壹中文網
余烟察觉时,在哥哥收回手的前一秒,小流氓似的摸了他的手背一把。
男人不动声色地红了耳根,线条流畅的下颌收紧,接着他才去拿公筷。
余烟垂眸,把纸条看了一眼。
然而。
她并未交给许意,而是把纸条放在桌面上,大眼闪闪,摆出惊喜的表情道:“哥,难道你对意意动了红尘心了?”
凌镜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