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一离开，凌镜尘便走了进来。
他之前并未走远，就在窗旁站着看夕阳，房间里许意和萧慎的对话声音不小，他都听见了。
萧慎重新躺回了床上，面对着墙壁。
凌镜尘瞧自己放在枕头下的黄花梨手持被扔在了地上，他拧起眉峰，弯身去捡，在那一块儿闻到了淡淡的玫瑰香气。
捡起来，他坐在床边稍作思量，一把拽掉了萧慎身上的被子，冷肃道：“你用我的珠子砸许意了？”
半晌后，萧慎低声发了个“嗯”。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凌镜尘训斥他，“感情恩怨，不该还于身体的伤害！”
萧慎没应声。
凌镜尘蹙起眉心，把佛珠从左手甩在右手上，盘动珠子，“许意失去了自己的亲骨肉，又经历了生育风险，她说的其实没错，你们可以结婚以后，等她消减些阴影再要孩子。为什么你不同意。”
萧慎沉默了很久，“她放不下解无忧。”
“就因为这个理由？”
萧慎翻过身来，侧头瞧着凌镜尘，声线哑然，“我和解无忧之间的恩怨太多，墨尧的死，白染的清白，那个人必须还。”
“如果我和许意结婚，就等同于，要她亲眼见证我和解无忧斗个你死我活，那个时候，她将如何看我？”
“而我的感情，如果是建立在墨尧和白染的痛苦上，我情愿自己下地狱。”
他又把脸埋在枕头上，语调极为不甘地，说了句他之前说过的话：“为什么偏偏是他……”
凌镜尘盘珠子的手指也顿住，转眸看向外面，拉长了目光，清冷的嗓音幽幽感叹，“断掉的红绳，怎样系都有结，和好易，如初难。”
……
许意发的那条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所有人都能看到。
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都很直白，她玩了萧慎。
她发出去没十分钟，就有了不少私聊。
楚怜：[微笑emoji，你玩萧慎？]
许意回复：[嗯。玩了几天，没啥意思。]
楚怜：[我会替你求情，不要让你死的太惨。]
许意：[谢了。]
周燃：[你玩萧慎？那你之前还哭那么凶？]
许意：[做戏做全套，这样对方才能上钩，您说是不？]
顾琳：[你这条朋友圈，是在和萧总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吗？]
许意：[就是分了，你喜欢你去追。]
除了这些与萧慎认识的人私聊了她，她朋友圈下的评论也很热闹，有些人有她和萧慎的共同好友，还直接在下面@了萧慎，让他现身说法。
除了v信忙了起来，电话也没闲着。
有个陌生号突然给她打电话，一开始她在开车没有接，那号就和疯了似的一直不停的拨，后来许意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后，接了。
那头传来了原也的声音：“姐姐，你真的是玩他的？”
上次把原也拉黑后，许意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如今随着这道声音，她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原也很像墨尧的那段画面。
加之现在对萧慎也心存怨恨，她内心对原也的厌烦便少了些，应了，“对，怎么了？”
“那你，玩够了？”原也问，声音还能听得出几分小心翼翼。
此时此刻男人的小心谨慎，就是在她这里有强烈的期待。
许意缓了口气，抽了几张纸按住了眼眶里又想要落下的泪。
现在再伤心又如何呢，墨尧把她的心伤的够碎了，她不是照样靠着从其他男人那里汲取温存挺过来了。
现在不过是过回曾经的生活，不能老哭。
“对，玩够了，对他腻了……你想怎样？”
原也说，“那我想和你谈。”
许意弯起了通红的笑，“真心的？”
“真心的。”
“我不信。”许意笑出了声，“连我自己都知道我做了多恶心的事，你能对我真心？”
“如果我说，我从高中时期，墨尧还没来到金城的时候就喜欢你呢，”原也的声音沉了下来，“如果我喜欢你喜欢到，只要你属于我就行呢？”
“或许，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我能改变你的不安分，和我有个未来呢？”
这些话说的许意的心突然重重咯噔了一下，片刻后，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着。
她的心境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并非在墨尧离开后，就马上自甘堕落不停的和男人交往的，而是在流了产、跳过楼，彻底认清等不来墨尧，对他的爱转化成极致的恨和怨以后。
如果那个阶段，有人说喜欢了她很久，她会先生出一种墨尧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得意感，其次就是崩坏的心境窃喜自己又钓到了一条傻鱼，竟然喜欢残破不堪的她。
然后就开始沉浸式表演一份炙热又浓烈的爱情，等腻了，再毫不留情的踢掉对方，继续寻找下一个。
那时候的她，对男人毫无共情心。
可现在。
原也的告白落在她心里，生出的是难过。
她在想，明明也有其他人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去和所作所为喜欢她很久，为什么萧慎不能呢。
这样的心理让她也做不到像过去那样，随随便便的玩恋爱游戏了。
“对不起原也。”沉默很久后，她给出答案，“我和你……”
“别！”原也在那头笑的落寞，“不用那么快拒绝我，咱再处处呗，从朋友开始，嗯？”
再处处，就是要纠缠。
许意手里的纸巾被眼泪全部浸湿了，现在她和原也都是得不到心上人的“天涯沦落人”，有了共情，她便不好意思再直接拒绝。
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出什么婉拒的话。
正有烦恼时，又进来一个陌生电话。
她眸子微微一颤，道：“工作电话来了，随后再说。”
然后她接起了新来电。
“意宝，知道我是谁吗？”是周燃，声音带着疑惑，但温温润润的，和他平日里的痞气有很大的违和。
好听的声音就像悠扬的音乐，能平稳人心，许意的背塌在驾驶座椅的靠背上，“嗯，周燃。”
“哎呦。”周燃沉沉地笑，“真难得，你还记得我叫什么。”
这话搞得许意的脸微烫，“我看起来像记性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