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外,就见俞静桐正从卫生间方向匆匆回来了。
许意能来得这么顺利,是正巧赶在了俞静桐去上厕所的时候。
萧慎瞥了俞静桐一眼,冷声道:“把会议室的火灭了,代替我把会开完。”
俞静桐愣了愣,马上照办。
和俞静桐把话说完以后,萧慎垂眸看了眼许意。
她的表情很平静,视线好像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平静到诡异。
甚至她对自己后背的伤都没有任何反应。
过去她摔一跤,都要在他面前哭唧唧。
就在他觉得狐疑时,许意的视线有了焦点,看着他的脸,淡声说,“我没有疯哦。”
萧慎的脚步一顿,他刚才的话不过是情绪上头随口一说而已,和旁人受惊说“卧槽”没什么区别,她怎可能不懂。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反常?
可是,这一切会不会是她演的?
这个女人狡猾得离谱。
男人眸子一眯,冷声道:“的确,现在非常乖巧。”
许意虽在看着他,但视线依旧有些涣散。
外界的任何她现在都没关注,她在感受平静下来的自己的内心世界。
之前动荡的心脏,就在刚才好像突然变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水池。
很多情绪化成了不同颜色的纸船,都漂浮在小水池上,但没有一个,能让这水池搅动起风浪。
很快他回了他的休息间,把她侧放在床。
她依旧很乖,还把自己被肩膀压到的头发顺到了枕头上。
萧慎没思虑太多,匆匆找出医药箱,又用剪刀把扎在她后腰的木头碎片周围的衣服都剪掉,露出了她的伤口。
一截长六七公分,最宽的地方可能有三公分的木头薄片刺进了她的皮肤里,看样子刺的还不浅。
男人长眉敛起,稳了稳情绪,开了腔,“要开始了,放轻松。”
“好。”
萧慎又看了她一眼,虽觉得她还是有些奇怪,但没未多言,开始对伤口周围消起了毒。
冰凉的消毒药水接触到她温热的皮肤,记忆里她会哆嗦,可能还会说一句“好冰呀”,但现在的她,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木讷。
这完全不像他记忆里的许意。
男人的眸色也暗了几分,等消毒完成以后,他没有给她心理准备,故意多用了几分力道,猛地拔下了木头碎片。
但许意依旧连哆嗦都没哆嗦一下,更别说大呼小叫的矫情了。
他把木片丢掉,给她继续消毒止血的时候,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觉得疼?”
许意回头看着他,目光如冬季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嗯。”
男人的神色凝重了。
她不对劲。
“许意。”他把被血染红的棉球扔去一边的托盘上,又道,“你过来找我,是想对我说什么,还是想对我做什么?”
许意眯了眯眸,接着,她将手伸在了半空。
她虽然在和萧慎对话,但她的眼前,似乎能具体的看见心里的那片小水池。
她伸出的手,似乎都能碰到水面上那些由情绪化作的小纸船。
她手指点了点,感觉自己点中了一只灰色的纸船,并时她开口说:“我因为你提分手,很难过,不甘心的哭了很久。”
话到此,手里的灰色纸船突然从中裂开,露出了一只粉色的。
她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可这种不甘心里,还是能轻易的生出对你的喜欢。”
萧慎为她处理伤口的手又僵了瞬,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白。
此时,许意眼里的粉色纸船靠近了一只黄色的,她继续道:“因为喜欢,所以不舍。”
粉色船和黄色船合二为一,成了一只浅橙色。
她推着橙色的纸船继续往前,又撞上了一只棕色:“因为不舍,所以埋怨。”
橙与棕,又合成了一只黑色的:“因为埋怨,所以恨你。”
黑色的船在水池上变得有些大,“因为恨你,所以我又冲动,想对你做一点不理智的事。”
到此,她眼前的画面散去,男人冷隽阴沉的脸清晰了起来,“我想伤害你,然后再照顾你,让你依附我。”
听她说到这里,萧慎的手指抖了下,看她的目光变得迷茫、不解,还有一抹……惧色。
这样平静又坦白的许意,让他觉得可怕。
现在躺在他床上的女人,不像那个过去虽作但也可爱的小女生,也不像后来风情万种、肆意放纵的她。
她就像一个木讷的机器人,用没有任何波动的语调,说着安排在她身体里的程序。
他喉结滚了滚,“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要保护我?”
她眼前的小水池又出现了。
黑船被一艘更大的粉色船撞毁了,而水池上空,还出现了一片小乌云,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但依旧没给水面激起多大的波澜。
而她依旧很平静地回答道:“因为喜欢,所以不忍。也因为喜欢,所以不能。”
她把话说得那么文绉绉,让男人向来温热的手掌都凉了。
越说,越像机械编排出的语言。
她明明是在说自己的情绪,但他察觉不到她任何的情绪。
“你觉得你这些话,在我听来是喜欢我的表现吗?”
许意闭上了眼,心里那方小水池上,所有的船凝聚,最终出现了一艘火红又散发粉色光芒的帆船。
“喜欢。”她定定道,“我心里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是喜欢你的心情。”
萧慎不说话了。
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她说话的模样,就是不对劲。
这时,伤口他也用大号创口贴贴好了,为了保证不出血,他又拿出纱布,准备把伤口再缠一圈。
而她的腰上,还戴着他送的那条腰链。
腰链让他的眸光黯淡了很多。
默了默,他从旁拿起剪刀,把这条腰链剪断了。
接而,他为她往腰上缠绕纱布的同时,把那条腰链也轻轻地抽走,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许意完全没感觉到腰链被抽走的感觉,反而因他的指腹在她腰部游走时,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些她和他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
猝不及防的,心中的小水池动荡了,嗅觉也突然敏感,仿佛嗅到了男人衣服之下,撩人欲望的荷尔蒙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