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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痴傻自闭少爷人设崩了(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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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顾琰的专车还行驶了好一路,直至树丛阻碍视野越来越狭窄,前面已经没有路可开,高大气派的别克轿车停下。

几人下车,阿甲脚步疾趋走在最前边。

凉风习习,远处的山峦起起伏伏隐匿在风吹来的云雾海中,巨大的月轮从山后缓缓升起,繁星点缀夜幕。

“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已经是第二次见面,季修文咂摸着,自己迄今还不知他的真实名姓。

又听见那三个字。

阿甲嘴角瞬间下拉:“我说了别再喊——”

“算了。”突然又没了声。

四周荒草丛生,然而他们脚底下的黄土小路光滑平整,显然经常有人踩踏过。

一个破名字,总归不重要。

“说啊,还怕我赖你不成。”

阿甲心想:呵呵,哪能啊,他有什么值得赖的。

男生躲避开两人的眼神,无所谓道:“我无父无母,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阿甲,至于你们想怎么叫,随意。”

阿甲踢开脚边碍人的石子。

听完季修文心底难掩惊讶。

原来竟是孤儿吗?

“阿甲。”他低声念了一遍。

“喂,你该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从小在外流浪大的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他刚要轻蔑嗤笑出声。

却被季修文探出的大掌盖了一脸。

阿甲:“唔。”

季修文:“喂喂喂,喂什么喂,没大没小的,叫季哥。”

“你妈……”男生举起拳头就要威胁。

“嗯?”季修文淡淡掀起眼皮,眉梢上挑,“你说什么?”

那块磨损痕迹明显的玉佛半吊在空中摇晃,岌岌可危。

他不动了。

季修文着忍笑,又对始终落后于自己半步的男人说:“二爷,你把枪收好别乱吓人,对着小朋友,待会一个不小心走火了该如何。”

莫名加入挨训的队伍,顾琰似有若无撩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捏捏少年后颈,收了枪。

“阿甲?”季修文忽略颈肩的那点不自然,催促道。

过分,无耻!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阿甲肌肉紧绷,脸臭得要命。男生此刻才方觉羊落虎口,追悔莫及得滋味。

所以他为什么会天真相信季修文半个时辰前说不会害他的话?

于是男生不情不愿,甩手,声音干巴巴:“季哥。”

-

没过多久。

“到了。”阿甲指向前方说,“就是这。”

此处所谓的家,不过就是一间破庙。

季修文闻声抬头望去。

月光倾泻而下,庙宇屋顶中部破了一个不小的坑。

地面横七竖八散落着几块断裂的木板,看样子是从上方掉下来的。

碎瓦片和陶罐堆积在墙角,窗户被纸糊住,茅草堆里放着叠好的薄床单,整整齐齐。

遇见这一幕,季修文不禁转头,发现顾琰正好也在看他。

两人默契相视一眼。

后者不以为奇,因为顾琰毫无意外之色,只缓缓摇头。

阿甲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他越过两人,拾了地上的一根粗树枝。

扬手。

“咚——”

悬挂在侧门的吊钟敲撞起,钟声庄重悠远。

期间停顿的节奏十分规律。

“咚、咚。”

那钟约莫响了十来秒。

就在阿甲收手结束的刹那。

季修文看见,原来昏暗空荡的破庙里映出微弱的光,照在榆木柱后的墙壁上,昏黄的光圈里,有人影鱼跃而出。

高的矮的接连不断,像是在举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

煤油灯芯在风中摇摇曳曳。

不一会,十几个小孩整整齐齐出现在庙中。

他们相互拥着,对上季修文和顾琰这两个陌生人,眼睛里无不露出审慎惕厉。

很难想象,方才破庙的几根佛柱后就藏着这群人。

直至他们熟悉的人走上前。

“阿甲哥哥。”一小女孩跑上前,“你怎么才回来。”

阿甲顺势蹲下,孩子抱住他怯怯说:“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由于是闷在男生的肩膀里,她鼻音稍重,听起来像感冒。

他离开了这么久,年纪小的也不顾门前的这两个陌生人,都兴冲冲围了上来。

于是乎,阿甲很快被扑了满怀。

只是后背落下的伤还没好,一群人撞上来难免不小心碰到了患处。

他却只字不提,冷声:“我能出什么事,今天是谁乱传的话,简直胡说八道歪谈。”

“你们都吃饭了吗?”

几人点点头。

“哥哥,怕你回来饿肚子,我们给你留了馒头。”说话的孩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用灰布严严实实包好的面团,小心揭开,裹好的馒头似乎仍带着身体的余温,他解释说,“是阿方哥哥今天上街遇见一个好心人送的。白面的,很好吃,真的!哥哥你快尝尝。”

瞧见那双脏兮兮的小手,阿甲难得有了丝笑的表情,可他却推开:“我不饿,你们吃。”

而后他站起来,拍了拍名为阿方的人的肩膀。

在所有人疑惑的注视下,调转了脚步方向。

“哥哥你去哪?!!”那群孩子抬脚就要追他。

和阿甲年纪相仿的人霎时拦住,阿方说:“别去,别担心。”

目光却和他们一样,紧紧盯着两位穿戴不凡的外来者。

顾琰和季修文立在阿甲身后,静静围观了全程。

他们视力绝佳,没错过那个躺着在废弃神龛旁的少年,他寂若死灰瘦弱不堪,身体已经有些发木了。

不出意外,几日后,他将会在这里度过生命的尽头。

绝望吗?季修文想。

或许吧。

……

庙里重新点燃了一大把柴火。

三人出来,外头的空气好似从未如此清新沁人肺腑。

“半夜会冷吗,你们就住在这里。”季修文问阿甲。

他不会说是“这种地方”。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大多时候越是心绪复杂就反而能越发冷静。

恰巧寒风吹过,阿甲默默揽紧身上这件本不属于自己的外衣,吸了下鼻子道:“可能吧。”

“哪来的可能?具体点。”这次出声的是顾琰。

倏而低头。

打火机在风中刮响。

只可惜,烟刚点着却又很快被人拦手掐了。

顾琰看向人,季修文灭了烟火,一本正经道:“爷,这东西不好少抽,明天就把它戒了。”

习惯相处他没察觉自己用着命令的语气。男人目光渐深,颔首,舌头轻轻扫过齿尖,眉眼不觉稠丽几分。

面对两人的这番互动,阿甲上道再次选择失明,迫于对方的威严,不得不回他说:“夏天只是蚊虫多不会冷,充其量挨咬两下,等习惯也就没事了,入了冬……我们不住这。”

“不在这,去哪?”季修文追问。

“更远一点的地方,那里好房子多些。”不过也要同其他流浪者争抢罢了。

季修文将从顾琰那缴来的打火机重新塞回他口袋里,问:“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眸光轻轻闪烁。

阿甲终于等来了今晚最想听见的问题。

甚至在回答季修文时,他还因为思考慢了几秒,才重新组织语言说道:“他们都是孤儿。有的是逃荒路上,父母在战乱中死了。有的,是因为家里的姐姐被卖掉自己半夜偷跑出去找,等终于放弃寻找回到村口发现,一夜之间,乡亲和牲畜都被杀光了。”

他说得平淡,没掺杂太多的情感,只是声带振动才牵出干哑的声音。

不难看出,阿甲是这群孩子的“老大”。偷东西,大概率也是为了养活身后的这帮人。

“你今年多大。”季修文问。

阿甲回答:“十六。”

“十六?”

放在过往的世界里,他这个年纪本应该还上学校的人,如今,却已沐雨栉风不知东跑西颠了多少载。

他和他身后的那些孩子,更应该在上下课铃中追逐奔跑,而不是于炮火轰鸣声中凌乱逃亡。

季修文瞧着蓦然感到嗓子发痒,也渴望点上一根。或许刚才,他就不该把顾琰的火给熄灭。

谁料对方误解了。

“那是什么眼神。”阿甲忿忿,一脚踩断脚底的树枝。

“告诉你,我就是现在瘦了点,以后肯定还会长个,像我这个年纪的好多都已经被抓去当兵了。”

“少瞧不起人。”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吧。”季修文突然转了话锋。

离他更近。

阿甲:“什么?”

“你笃定我们会帮忙,所以一路上才会这么配合。的确,这事被我看见了,定要做些什么才罢休。”

阿甲嘴巴微张,此刻泄了方才保存了大半的志气。

他盯着少年挺翘的鼻尖,偏头执拗:“听不懂在说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那身衣裳也是偷来的吧。”面容干干净净,所以季修文才会认为他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

对方刻意回避,季修文也不着急,只道:“阿甲,别再去偷东西了,也立刻停手教他们这些。”

“不可能!”

阿甲几乎是脱口而出。

四岁起他就干了这一行。

偷窃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他只偷富不碰穷,没觉得自己伤天害理。

“我是被你看穿了,但……”

“那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十年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往后的你还能得手多少次,够能保证每次都做到万无一失吗?阿甲,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完美,也不可能没有破绽。比如今天,要是没遇见我,你是不是就被弄死在他们手里了?”

“你难道要让那群孩子和你一样成为亡命之徒吗?”

一连犀利的几问,成功让阿甲怔在了原地,他红了眼睛。

可话说完。

季修文也隐隐烦躁。

某个瞬间,他为自己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感到厌恶。

“操。”他爆了声粗。

所以呢,能怎办?

他也不过是为了活命。

又逼迫得什么?

难道让阿甲自不量力去与时代抗衡吗?

就在这时,季修文感到一阵风掠过,有人默不作声牵起了他的手。

对方温热宽厚的掌心裹住发了汗的指尖,顺着掌纹,五指强势钻进自己的指缝里,张开,又扣紧握死。

交合在一起的手被塞进男人的大衣袋。

季修文睫毛颤动,呼吸归于清浅。

顾琰沉声对阿甲说:“明天,会有人来接他们,还有你。”

太晚了易着凉,他要带季修文回去。

“哥哥,他们已经走了。”

好奇出来察看的小孩揪住他衣袖,摸了摸道他手中的那块玉佛道。

然而阿甲依旧目视远方——

你懂什么?

季修文,你让我放弃,可最起码你都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人……

举起手,失而复得的玉佛抵在额头处,阿甲低声:“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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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久等,找状态,这段时间是备考去了,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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