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宴不知道的是,某位笑得认真无害的少年在送他离开后。
下一秒。
转身就收起了笑容。
他关上了房门,双手抱胸,背靠在红漆木门上,指尖和木板发出有规律的碰撞声。
他召唤脑海里的系统。
“瞿宴是不是把药给扔了。”
【是的宿主。】
他就知道。
季修文神情未变,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宿主你不生气吗?】10086问。
换位思考,如果是它好心送出去的东西被人给扔了,一定会很难过。
虽然10086只是一串数据,无法和人类产生情绪上的共鸣,但它能基本判断出不同情境下每个人将会做出的反应。
“我为什么要难过?”
【嗯?】
“反正又不是真心的。”
【啊?】小系统慢吞吞应着,这下是真懵了。
季修文欣赏着自家系统宕机的表情,毫不客气rua上它:“听过一句话没有,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瞿宴作为多疑又城府深沉的一个人,我今天在他面前的这点反常,那些故意讨好他的低级手段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我们都在装聋装哑,谁也没戳破谁,演戏罢了。”
“你信不信,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在观察我了。”
系统又问:
【既然做这一切都没用,宿主你干嘛还要偷偷给他塞药啊,那不是浪费嘛。】
它努努嘴。
“谁跟你说没用。”
他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季修文走到阳台反驳,墙边角落里放了一盆即将要枯萎了的玫瑰,大概率是被渴死的。
脱了水的花茎很脆,不需怎么用力就能将其摘下。
他缓缓蹲下,即将结束了自身生命旅程的玫瑰此刻就在他手中,凑近轻轻一吹。
摇摇欲坠的花瓣便散开飞向远方,从他的角度看,就像一只枯叶蝶拥向天空的怀抱。
他居高临下,望着底下忙碌的佣人。
季修文捻了捻手指趴在栏杆边:“不要小瞧每一次的行动设计,‘目标侵蚀’是一个过程,潜移默化才能更深远持久。”
“对我是这样,对瞿宴更是。”
那样的人却强大到极度敏感。
管家今早说的那番话,倒也提醒了季修文,那就是许安和瞿宴的关系。
他们之间除了掺杂着小时候的情意。
根据书中的剧情,瞿宴似乎还对主角受许安产生过别样的情愫。
那一年,瞿宴的母亲刚去世,不合群的他被同龄的小朋友排挤。
某天,瞿宴被一群小孩捉弄故意锁在了昏暗的杂物室,患有幽闭恐惧症的他顿时心率加速冷汗夹背。
他忍着难受拼命拍门,用了全力,一下又一下敲着,未知的黑暗令他焦虑不安。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门外此起彼伏的嘲笑,关键时刻,是许安出现,才得以将他从濒死的感觉中救了出来。
后来瞿宴开始接手公司事务后,小时候参与过这件事的二代们,除了许安,无一不被他以千百倍的代价报复了回去。
那时惊惶失色众人才明白,他并非不在意……
许安……
季修文缓缓闭上眼,莫名不爽,却说不出心中这股郁气从何而来。
降低恶意值,赢得好感度?
“我们走。”
10086晕乎乎的还没理解完季修文的话,就被人用两根手指夹着后颈皮拎起,不能动弹。
【诶诶诶,去哪里啊。】
“待会你就知道了,跟上,别偷懒。”
**
到了公司,瞿宴看了上个季度的财务报告表,又批示了几份出车祸那段时间堆积下来的文件。
工作了一早上,这人也丝毫没有疲倦的神态,仿佛一台永不停歇的工作机器。
将近中午,助理敲门,抱了几摞项目书进来给他过目。
按瞿宴的习惯把文件放置桌面后,助理却没离开,只是神情犹疑原地踌躇着。
“还有什么事?”瞿宴停下笔,察觉到,抬头淡蓝色的眼睛看向他。
“瞿总。”他一如既往的叫了声,“季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
只见助理从手提袋里取出两个小罐子。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季修文真实身份的人,公司里的人只是听说大boss结婚了,但并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神秘对象。
外界对季修文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羡慕他进了豪门做凤凰的,有同情他嫁给了一个不爱的残疾人,失去自由的。
但不管怎么说,在众人的心里,季修文这个普通本科的履历俨然成为瞿宴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能进瞿氏工作的哪个不是名校毕业,这么一对比,某些人对季修文益发嗤之以鼻。
大家似乎就都默认了季修文在瞿家注定倍受冷落。
这么一想,他们心里又平衡了。
人人都讨厌季修文,却又人人都想成为季修文。
虽然瞿宴腿残了,听说那里……貌似也受伤了是不假,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助理见男人不说话,心里霎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能混到这个职位上的人肯定不会像公司里那些八卦者一样,简单认为季修文在瞿宴心目中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因为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瞿宴真就不待见这位“百无一是”的人。
二位的关系,也不是他能暗自揣度的。
见迟迟没有动静。
“那我叫人给还回去?”助理侧头试探道,说着就要把东西重新装回袋子里。
“不用。”可瞿宴却出声。
他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地方,声音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你放下吧。”
传达完信息,助理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轻手轻脚离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又只剩下瞿宴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