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再次被敲响时。
瞿宴见到的便是一个湿哒哒的人在门口站着,从发梢到衣袖,浑身都在往外冒着水。
男生的脚边,干净的地板上已经堆聚了一小滩水迹。
“怎么回事。”
瞿宴不自觉地蹙起了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分明不久前还别扭着,此刻却动作先快过理智,抬手就要拂去眼前人贴在额头的碎发。
却被季修文不着痕迹避开。
瞿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几秒后又故作无事收回。
心脏蓦地被名为季修文的小人狠狠一揪。
他在躲他。
也对,应该的。
等季修文沉默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我身上是湿的,凉。”
他声音有些像感冒后沙哑,瞿宴听着很不是滋味。
也是这时,瞿宴又再次见证到了季修文究竟有多瘦,以往,他通过对方衣着下的空荡就能判断出来。
可此刻,当浸了水的衣衫紧贴在男生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完美勾勒出了他的腰肢和大腿,瞿宴才发觉这或许是有些病态的不健康。
刹那间,一想到过往的经历,霸总又有些后悔了。
可对方不懂他心思的千回百转。
“我说过,我会帮你把东西找回来的。”从少年人身上,总是能轻易看到一种莫名的倔强与执着。
季修文:“你看,我这回没骗你。”
他递上那块黑色的方木盒,打开,里面完好无损地放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翠玉。
盒子做工精细,即使泡在水里有一段时间了,里面还是干燥的,并未对那块玉造成影响。
那一刻。
瞿宴盯着季修文说话间向下低的脑袋,望着少年的发旋,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可怜巴巴被主人遗落的小狗。
小狗即使被骂被讨厌,在嗅到了亲近之人熟悉的味道后,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轻轻舔舐对方的掌心,小心翼翼讨好着。
这关系就像是一种单方面的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恋。
瞿宴他……这回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
季修文前脚才离开不久,就有人带着东西进来了。
“少爷。”
“您要的东西。”来人将u盘给瞿宴递上。
“还有……那个人,已经被我们扣留在了地下室,接下来该怎么做?”
眉毛中央横了刀疤面容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却恭敬候在一旁,温顺得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羔羊,等待着男人的指示。
把玩手里u盘,瞿宴盯着桌面上两个形状大小无差的盒子,目光愈发令人捉摸不透,深暗无波。
“死了吗?”
屋子里的人脊背霎然一僵,错愕,抬头望。
瞿宴语气平淡又低缓,声音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可任谁听着,都像是来自地狱中魔鬼的低语,不寒而栗。
刀疤男不敢多瞧,低头如实答道:“没。”
“肯招了?”他问。
“招了,和您猜想的一样。”
“这样啊……废了!再送回去。”
他不紧不慢,操控着轮椅转身:“这是你们最擅长的领域,专业对口,接下来……不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吧。”
这才是瞿宴的真实面目,如季修文第一天遇见他的那样,狠厉,阴鸷,危险。
“明白了少爷,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把他‘送’到崔建斌家里。”
刀疤男分明是站着的那一个,可离开房间时,后背还是湿了一大块。
站在瞿宴身边汇报任务,实在是太有压力了。
对方根本就不用做些什么,只一眼神过去,头顶便承受着巨大的压迫感,无法忤逆他的命令。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领导者,万人敬仰,众生臣服。
却也注定孤独。
偌大的房间,只有从悬窗处的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开启的电脑,在不断播放刚整理好的监控视频,传出微小的声音。
视频结束,男人忍不住点击左下角的循环键,继续放映。
大屏幕上,是季修文站在水里,一次次弯腰拨开水草不断翻找的动作,生怕他会受伤,身旁的人都劝他回到岸上去。
可他只是固执的摇摇头。
清澈的水很快就搅浑了,十几万一条的血红鱼被惊扰四处逃窜。
可瞿宴的注意力,全被那个日光下狠狠摔了跤还紧抱着盒子的少年所吸引。
湖面上水波粼粼,金色跳跃在他纤长的睫毛上。
寂静中,男人很轻的说了句。
“笨。”
盯着画面里少年白得晃眼的腿,随后关了电脑。
瞿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需要动用情感算计别人,对付的还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人。
上辈子,庄园里确确实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母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被偷了。
和今天不同的是,该事件的参与者季修文囊括在内。
崔建斌利用了他,两人沆瀣一气,里应外合,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要挟他。
可崔建斌猜错了,他瞿宴,从来都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
丢了的东西,他会意百倍千倍的代价让他们一一偿还。
然而,自他重生归来后,很多事情发展完全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
瞿宴也曾怀疑,季修文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重来了一世,或是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否则种种性格大变的行径无法解释。
隐藏得再深的伪装者,也总有路出马脚的那一天。
崔建斌在他这边安插了眼线,瞿宴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放任不理,特地给那个佣人大显身手的机会。
可惜催建斌挑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
即将被废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从他从他进入这个庄园的第一天开始,就活在了层层严密的监控之下。
面对突来搜查的慌张,他不得不按照催建斌的指示做出下策,将东西藏在了池子里一块较为隐蔽的石头之下。
瞿宴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故意给季修文透露错误的信息。
黑木盒,翡翠玉,他见过他母亲的遗物
如果对方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那必然会有所疑虑,而非像现在这般……神情里充满了信任。
瞿宴面色平静将另一个红盒子打开。
那才是母亲留给他的原物,只不过装着的,从来都不是价值不菲的玉器。
毫无配饰点缀,简简单单的两根红绳。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那人还是体念着他望子成家,愿有良人厮守。
所以他才留着他啊……
男人自嘲般笑了声。
窗台边的昙花就要开了,少年上次在修整花园时往他房间里摆的,昙花淡粉色的花苞裹着白色肉瓣,懒懒翘起边缘的一角。
瞿宴当时只觉得似有如无,往后大概也无暇关注。
他眸色一凛,看来……是某些人活得太舒服了,是该给长个教训。
——————
季小狗:莫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深藏功与名脸.jpg)
kkx小tips:距瞿总怀疑人生倒计时,还有四天。( ̄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