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胤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元柒弯身拿起来,发现正是那本宇文家祖先写的《簪花传》。
她试图从他手里抽出书,发现他握得还挺紧。
“难道他来这里是为了找这个?”
元柒一个用力把书抽出来,不客气地揣进兜里。
做完这些,她扭过头看向容时。
洞穴光线暗淡,不太看得清他神色。
想到白天的事情,元柒立马道:“怎么又是这个丑人?居然还来偷东西,长得丑人品还不行!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容时勾唇,“确实不行。”
他微微歪头,用着平静的口吻说:“母亲要是不喜欢,我把他扔下悬崖?”
元柒心里一个咯噔。
还以为三岁的陛下更加纯良,结果……
纯良个球球啊!
“先留着吧,还没弄清楚他想找的是什么,如果他要找的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岂不是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元柒话说得真诚。
容时凝视她片刻,“我还以为母亲是不舍得。”
“我跟他非亲非故……”
元柒话音一转,“他又不是我儿子,我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阿时很讨厌他吗?”
容时眼底掠过一抹冷光,胸腔中无端涌上几分戾气燥意,“确实讨厌。”
他也不明白,这种厌恶感从何而来。
从前宇文雅确实总拿宇文胤同他相比,对宇文胤也更加偏心。
他心智未开时着实气馁过,后来便看开了。
宇文雅厌恶他又如何?他也见不得对她有多少喜欢。
对于宇文胤,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攀比心,只不过像看着一个上蹿下跳,恨不得所有人都注意他的猴子罢了。
而今,他对宇文胤却有杀意。
尤其是看到“宇文雅”注意力在他身上时。
元柒跟着附和,“他这人着实讨厌,别说你不喜他,我也不喜。”
她站了起来,转身找到了被遗弃在角落发灰的文房四宝。
“来崽崽,帮娘研墨!”
话说出口,元柒忽然发觉自己越来越习惯做暴君他娘了。
算了,当娘就当娘吧,反正亏的也不是他。
就算他醒了,那也是他自己乐意叫的,可怪不得她。
如今,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说不定他脑子一辈子都不正常了呢,那她也算是过上了太后的日子了,岂不美哉!
胡思乱想间,容时为她研好了墨。
元柒用毛笔蘸墨,大手一挥,在宇文胤背后写下两行字。
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忍不住笑出声,“现在可以把他扔出去了,不过不是扔下悬崖,而是扔到京城。”
容时盯着那一行字,凤眸幽邃。
宇文雅的字何时变得如此……
有风骨了?
“崽崽?”元柒见容时目光深沉盯着自己,还以为他觉得做得还不够狠。
略微沉吟,她又把宇文胤翻了过来,在他脸上写下两个字。
“这样好吗?”元柒询问。
满意了吗?
暴君显然很满意,过来提小鸡一样把宇文胤提溜起来,“甚好。”
等他出去,元柒掏出怀里的书,神色探究。
宇文胤要找的究竟是不是这本书?
倘若是,这书里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倘若不是,那……
这洞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能给他留下!
翡翠目送着陛下带着昏迷的宇文胤离开,这才从草丛里下来,“方才宇文胤出现的时候我躲起来了,他未看到我。”
她知道,以主子的功力,不想让宇文胤看到定能躲开。
“嗯,你做得很好,你现在去把三八虎叫来。”元柒吩咐。
一刻钟后,三八虎茫然地看着这个洞。
“这您都能找到?”
元柒还以为他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解释道:“这就是你们虎头寨的祖宗给你们留下来的宝藏。”
三八虎:“……”
他实话实说,“这些破书算什么宝藏,门口那颗夜明珠倒是值钱。”
元柒嘴角抽了抽。
还真有人同她一样不识货。
她敲了敲三八虎的脑袋,“你是不是傻?你家祖宗专门给你们弄了这么一个洞,就是为了给你们存放宝藏,结果被你们当成垃圾?”
三八虎挠头,“这个洞我知道啊,历代寨主都知道,但是我们传了几代了,都知道这洞里只有一些没用的废纸,我们又不识字,这些书又不能吃,这确实不是什么宝藏啊!”
他指了指门口,“以前门外不止一颗夜明珠的,您看到了吗?有好多盏,但是因为我们寨里的人都要被饿死了,所以抠掉了一颗又一颗,最后只剩下这一颗了。我想着我们现在还能有米下锅,暂时用不着,就先留着。这已经是我们寨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祖宗您就放过它吧!”
元柒把震惊刻在了脸上。
“所以,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个山洞,而是压根不在乎?”
三八虎一脸理所当然,“那是自然!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山上,怎么可能都不知道这山洞?我听上一任寨主,也就是二十五叔说,要不是这些纸不如柴火好烧,早就被拿去烧饭了。”
“您看,这要真是宝贝,能随便扔地上吗?我们又不是傻子!外面那个宝贝才在灯盏里被保护得很好呢。”他语气还很嘚瑟。
元柒:“……”
你们何止是傻子,简直是天下第一傻。
也得亏不耐烧,不然这些书非得被他们烧光了不可。
守着宝藏当垃圾。
毕竟是人家寨里的东西,元柒想了想,还是知会了一声,“这些书画价值连城,你们要是拿出去卖,说不准你们虎头寨能够因此成为最富有的山寨。”
三八虎闻言神色警惕,“那不行!”
元柒挑眉,“为何?”
“我们寨里有规矩,绝对不能卖这些书,免得会招来杀身之祸。”三八虎答道。
元柒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大隐情,却听三八虎道:“毕竟这些都是抢来的东西,我们也不认识都是什么,这万一有什么禁书,被官府发现了,我们不得被一举歼灭?!”
元柒噎了一瞬。
好的,她不该高看三八虎的脑子。
三八虎正色,“况且,这些书画要真这么值钱,倘若只是一两样也就罢了,这么多!我虽然不识字,但怀璧其罪我道理还是懂的,这要是招来人眼红,那我们虎头寨可就真完了!”
这点元柒赞同,“这说得倒是有理,所以既然我成为了三八寨的寨主,这些你们不要的垃圾就归我了,外面的夜明珠归你,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招来杀身之祸了。”
三八虎呆住。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祖宗,你就不怕被人针对?”
元柒泰然自若,“怕什么?你祖宗不怕怀璧其罪,怕没有璧。”
她拍了拍三八虎的肩膀,“放心吧,真要是卖出去了,还是会分你们一些银子的,都叫祖宗了,祖宗怎么会不管你们生死呢,几颗夜明珠肯定是少不了的。”
三八虎腹诽,只要不要连累他们虎头寨就不错了。
这位母老虎一看就是爱惹是生非的。
“寨里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存放这些宝贝的?这里已经被外人发现了,得挪一个地。”元柒询问。
“有。”
三八虎走到一堵墙面前,敲敲打打,最后只听轰隆一声,一扇暗门打开了。
“这机关不错啊。”元柒目露惊叹。
她丝毫没有发现这堵墙有任何不对。
三八虎得意,“那是自然!我们虎头寨的老祖宗可是很厉害的。”
元柒深以为然:“多谢夸奖。”
三八虎得意的笑凝固在了脸上。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暗门打开,三八虎又是一番敲打,“这里面还有机关,不过从来没有外人闯进过,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元柒好奇:“弄得这么紧张,这里面难道藏了宝贝?”
三八虎郁闷道:“据说以前是藏了很多好宝贝的,但是被败光了,只剩下外面那些垃圾了。”
言外之意,能进里面的都是好东西,外面的都不配。
元柒扭头吩咐翡翠,“回头给他们找几个好夫子,教教这些人读书识字。”
看看,有文化是多么的重要!
这虎头寨显然从祖上到现在,全都目不识丁,才错把宝贝当垃圾。
进入密室,元柒四处打量。
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坐拥金山,还是说一穷二白。
这墙缝里以前显然也是有放夜明珠的,但现在空空如也。
这里面确实空到连一块铜板都没有了。
让三八虎在这把书搬进来,元柒揣着怀里的《簪花传》就出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宝贝。
眼看着她没有抠下那颗夜明珠,三八虎松了一口气。
这母老虎好像也没那么坏,就是有点不要脸。
-
容时刚到悬崖边,隐卫就接替了他手里的宇文胤。
“把他绑起来,扔到京城繁花巷。”容时淡漠命令。
繁花巷,也是花街。
隐卫没有丝毫迟疑,“是。”
等元柒上来,容时便道:“隐卫说扔到了繁花巷。”
元柒微诧,点点头,有几分试探的意味:“也行,不过,这是隐卫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容时面不改色,“自然是隐卫的意思,孩儿还不知这繁花巷是何地方。”
元柒闻言眼睛微亮,“那可是个好地方!不仅男人爱去,女人也爱去。”
“哦?是吗?”容时眸色薄凉。
元柒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啧啧感叹,“那儿的小倌儿各有千秋,佳人亦如云,下回带你一块儿去看看。”
翡翠低咳一声。
娘娘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要带陛下去妓院,这不妥吧?
容时凤眸波光潋滟,姿容清绝无双,应声如珠玉落盘:“好啊。”
他倒是想看看,小倌儿究竟有多各有千秋。
他的神色落入元柒眼里,便成了期待。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可惜她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已经给他当娘了,他还是去过其他美人关吧。
若是日后容时清醒过来,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磨去。
到时候他估计恨不得一辈子看不到她,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快活一世了,妙哉!
容时看着元柒心情不错的模样,薄唇紧抿。
宇文雅果真恶心,已为人妇竟还暗地里找小倌儿。
这恶心的人握住他的手往寨里行去时,容时顿了一下,并未挣脱。
-
宇文胤醒来时,后脑勺疼得厉害,周围的群众围着他,还叽叽喳喳,指手划脚。
他被五花大绑,冷眼扫过这些人。
“这人好凶!果然像个贼!必须把他抓到衙门,狠狠惩治一番。”
“看这眼神,说不准还杀过人,还是赶紧报官吧。”
“长得堂堂正正的,竟然如此不要脸!”
捕快赶到的时候,为首人一看到宇文胤,瞪大了双眼。
“文国公世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宇文胤的身份。
“什么?此人竟然还是世子?”
“文国公世子不是宇文胤吗?那可是冠绝京城的君子,为何这般模样?”
宇文胤听着周围人的讨论,沉了脸。
赶回府中时,他站在桥上,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脸,脸上写着两个字:王八。
回到屋内褪下衣衫,看到后面写的两行字,他脸色更难看。
——此人是贼,丑陋无比,无耻至极,还请报官。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丑陋到恐怖的脸,直觉这是那个女人干的。
那女人定然认识他,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宇文胤寒声命令:“去把虎头寨那个女人查个底朝天!丑时随我上山。”
可惜他注定是扑了个空,山洞已经被三八虎搬空了。
此时的元柒却已经在熟睡之中。
她梦到自己被一双洞穿一切的眼睛追着,无论她跑到哪里,这双眼睛总是追随着她,像是要将她彻底吸进去。
她死死地抱着旁边的树,让自己不被眼睛吸走。
一声闷哼,让她骤然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和梦里追逐着她的眼睛,但这双眼睛没有瘆人的幽暗,反而皑如山上雪,清冷而明净。
此时他们的姿势相当怪异。
她正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而他的脸正贴着她的胸脯,撩着眼皮清清冷冷地望着她。
绵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里衣铺洒在她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