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慕书自然乐不起来,看向身边女人,脸宽膀大,阔口塌鼻,心中一股恶心。可是这个时候,恶心物偏偏一脸幸福地伸出两只大手又抓住了他的胳膊,拉去自己怀中,一阵摇晃。娇笑倒是真心,不是假装,继续又说:“他现在是个好王八蛋。”
尽管恶心,可是性命交关,必须得表演,雷慕书说道:“夫人对不住了,俺以前确实是个王八蛋,以后不会了。”
在老太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声中、王都监的大笑中、郑屠夫人的娇笑声中,雷慕书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趁他们高兴,把虚钱实契这件事掐死。不然的话,晚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于是,大了胆子问道:“夫人,金翠莲那里你搞定了没有?咱别弄人家虚钱实契了行不行?”
这句话一问出,空气瞬间凝结,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因为房间里除了雷慕书外所有人都见识过以前郑屠老婆听到郑屠提到另一个女人名字时所爆发的巨大破坏力。尤其老太太,疼女儿心切,心中已经开始念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可别让俺妮子发疯。”
然而郑屠老婆并没有发疯,只是冷笑了一声,“哼!她老娘等钱烧埋,拿捏她父女还不容易!俺让春梅给了她十吊现钱,又让阿牛帮着买棺材请人做法事又去龙隐寺里替她求了暂时停灵,那贱人感激的跪下直喊俺姐姐,俺虚答应一声,拿出契纸让她签,她敢不签?她不签!他老娘就躺大街上啦。”
雷慕书心中明白,虚钱实契已成事实,知道历史终究不可更改,金翠莲早晚要遇见鲁智深,他雷慕书早晚要被当做镇关西郑屠当街三拳打死。心中恨及,一霎时只想暴跳起来暴锤眼前的娘们一顿。
可是哪里敢!不甘心又问了一句,“虚钱实契?”
郑屠老婆很得意,笑道:“当然了,俺骗她‘你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客店,这么多钱多不安全!先放我这里,等你过门了一起给你,随你给你爹爹,还是自己花用。’哈哈哈哈,不由她不信。”
王都监已经听明白,自己妹子虚钱实契骗了妹夫相好,将来金翠莲进入郑家只能做粗笨丫头,生死都在妹子手中,如若不服,那就还钱三千贯。可是老太太还没听明白,但也明白了自己女儿在做坏事,问道:“妮子,你又欺负人了?你也收收你的脾气......”
“你少管,娘。”郑屠老婆对母亲依然没有好脸色。
王都监嘱咐妹子说:“你把稳点,莫要害我又给你擦屁股。”
雷慕书心中只是一个苦字,在那里寻思怎么尽快脱身才好。可是他孤身一人来到大宋世界,连路也不认识,急切间又哪里能寻思到主意,只好强打精神应付,“既如此,那就如此吧!一切都听夫人吩咐。”
好容易酒罢饭罢,天已经黑了。
老太太很高兴,特意叫了自己的轿子,吩咐姑爷坐了。夫妻二人一人一顶轿子,径直被抬回了家。
下轿还没站稳呢!虎子都没看见,雷慕书又被春梅和郑屠夫人两个挟持上了楼,春梅还特意嘱咐何妈,“何妈,你们两个看住了虎子,莫让他往楼上跑。”
雷慕书被逼着又辛劳了一夜,幸亏年轻也还支持得住。可是到了睡醒,睁眼一看,天已经近正午了。郑屠老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听得动静,回头一看雷慕书醒了,咧嘴一笑,大喊起来,“春梅,春梅,相公醒了,准备的早饭呢?快端上来,相公饿了。”
呵,早饭倒是真丰盛,一条鲤鱼,一只鸡,一盘韭菜鸡蛋,还有一碗炖牛肉,然后尖尖一大海碗白米饭,最后又是一坛酒。春梅一样样爬楼蹬梯端了上来,有点气喘,说道:“累死我了。”
雷慕书见了,有点感叹,不由地抱怨了一句,“我是一只猪也吃不完啊!”
春梅听了,脸忽然红了起来,笑道:“老爷,你先吃韭菜炒鸡蛋,补补。”
郑屠老婆哈哈大笑,粗矿如男人,“哈哈哈哈,俺看他不用。”说完站起身,走到饭桌前,拿起酒壶给雷慕书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柔声说道:“相公,喝了。”
雷慕书在昨晚的百忙之中已经想好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逃走了,无论能不能拿到钱,反正一定要逃走,“虚钱实契都弄出来了,再不走等待何时?”。所以决定一切都配合,当即接了酒杯,一口喝了,又去把那韭菜鸡蛋风卷残云吃了。抹了一下嘴,说道:“饱了,俺该去肉铺做生意了。”他心中的打算是老老实实做一天生意,然后把四个肉铺的营业款席卷走。如果钱够多,就拉走梳头匠王武,路上做个伴,毕竟对这个时空他实在不熟悉,跟着王武去东京算是个路子,能闯出一片天地也说不定。如果钱不够多,那也就只好冒险了,自己独自上路,走得一步算一步。
春梅笑道:“老爷,昨儿您出了大力,怕您饥饿,才先给您端上饭来。您还未梳洗呢!这么着急去做生意。”
雷慕书说道:“那好,快给我梳洗。”
郑屠老婆伸出手摸了摸雷慕书的脸颊,“相公,你辛苦了,今儿咱们不去做生意了,就在家里休息一天。”
晴天霹雳。
雷慕书张嘴结舌,“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有王胡他们在的。”郑屠老婆说:“俺刚才坐在那里打算了,以后咱们俩也不要巴巴地一人守一个摊子去挣钱了,都交给王胡他们。咱们就先在家里休息几天,你要是烦了,咱们就去外边游玩。你说去那里就去那里,行不行?”
雷慕书明白回答不行肯定不行,只好装了高兴说道:“怎么不行,求之不得。”
春梅坏笑:“嘿嘿,要我说,游什么玩?两位赶紧再生个孩子才是,老太太那里等着抱外孙呢!”
日月漫长其实是两难境地。
平安喜乐之人,遇到了日月漫长整日介无所事事,正好可以享受闲适逍遥,安逸度日,乃是人生至美。此一时,此种人只会怕日月不够漫长,害怕人生结束。
如果是那身处绝境之人,偏又无所事事,无能为力,整日介闲坐,那种煎熬,是日月里每一刻每一秒都如坐针毡、百爪挠心的煎熬。睡醒了就怕天黑,天黑了又怕天明,既希望日月走快一点,让煎熬尽快过去;又希望日月走慢一点,让下一刻的煎熬晚一点到来。
雷慕书此刻就属于后者。
雷慕书接连又在郑屠卧室中被圈住了两天三夜,一步也未下楼。
如果是外人看去,那真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可是,雷慕书明白,男欢女爱终有头,万一哪一天郑屠老婆男欢女爱的劲头过去,要他去肉铺闲坐,遇到了鲁达鲁提辖怎么办?
这一日醒的倒早,东方刚亮,打开窗子,凉风习习,很是惬意。刚梳洗了,何妈上来问道:“夫人,马掌柜来量尺寸,让他上来吗?”
“这老家伙。这才几天,俺随便一句话,他就上赶着来了,还这么大早上。”郑屠老婆有点不高兴,“让他回家等着,着什么急!”
何妈转身准备就走,雷慕书叫住了,劝郑屠老婆道:”“夫人,让他上来呗!反正这些家具早晚要换,咱也打听打听外边有什么消息。”
这个时候,郑屠老婆对雷慕书是百依百顺的,当即转脸,“好!让那老家伙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