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装到底，雷慕书问道：“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我刚才说了啊！老弟，说走到了穷乡僻壤，不用山贼强盗，彪悍乡民都敢谋财害命。就算旅途之人身上没有财，也有地方恶人敢活捉单身旅客逼他终日劳作，当不花钱的奴隶使。”

“我明白了，乞丐也不敢放单去穷乡僻壤。”

“岂止穷乡僻壤，就是东京十字街头，消失一个乞丐，谁会在乎！所以我们乞丐必须抱团。咱们做乞丐的抱团并不是为了去欺负人，也不是为了要饭时候热闹，而是为了保命。”

“这样说，那学和尚化缘也不行了。”这一次不是装糊涂，雷慕书是真不明白，“那为啥还是有单身和尚在走遍天下化缘？”

“老弟，天下寺庙是一家，做和尚化缘走遍天下自然可以，到什么地方进去一座寺庙挂上单，自然吃喝住宿都不愁，安全也有保障。再说了，除非穷凶极恶之徒不怕神灵报应，也没谁去打劫和尚。”

雷慕书下了狠心，“那也行，反正以后我也不打算娶妻生子，做和尚就做和尚。”

“哈哈哈哈哈。”汪剑通又是大笑，“雷老弟，你们家不是每年布施龙隐寺几十两银子的吗？怎么你都不认识几个和尚？”

雷慕书顿时又心虚，只得辩解，“认识自然认识，不过谁能想到有这一天，和他们却也不熟，泛泛之交而已。我们家去庙里是求佛祖原谅我们杀生的，谁爱搭理什么和尚。”

汪剑通这次倒不疑有他，直接问道：“老弟你没在龙隐寺看见和尚也分大小的，大的接待香客施主，管理庙产，交游四方甚至拜访官府，小的就只能在庙里日日干粗活。你捐了银子出来进去可能连那些小和尚的名字都不知道，话也说不上一句。”

雷慕书哪里去过什么龙隐寺，他只好点头，“嗯，确实。”

“那你觉得那些小和尚出去挂单能挂得上吗？”

听话听音，雷慕书说：“挂不上吧？”

“当然挂不上，必须得是大和尚才行，起码应该有点名气。你当随便一个人刮个光头人家寺庙就接待？和我们丐帮一样，不可能允许一个人穿身乞丐衣服挂上几个破袋子就可以横行天下，得各地势力承认你才行。和尚庙里有辩经，江湖上有盘道。”

“依帮主说我这遨游天下竞不能成了？”

“能成！”

“加入丐帮？”

“哈哈哈哈，雷兄弟明白人，也是个爽利汉子，不枉费汪某这么多口舌。我们丐帮请你做副帮主怎么样？”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座小庙前，雷慕书看时，小小的庙门上三个大字“文殊院”。

文殊院是真小，都不是惯常寺庙的那种一大两小的三座庙门格局，它只有小小的一个门。院墙不高也不长，二十余米罢了，乡下地主的宅子都比它宽。

汪剑通上前推开了庙门，大殿里迎出来一位壮年和尚。那和尚却不合十为礼口称施主，而是气昂昂一抱拳，“帮主，您回来了。宴席已经摆好，只等贵客了。”

然后，那和尚也不等汪剑通介绍，气昂昂又向雷慕书拱手施礼，“这位一定是雷大侠了！久仰，久仰！”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雷兄弟，你的名声已经如此之响了，做个副帮主绰绰有余。”

雷慕书正在奇怪“文殊院怎么如此之小，我记得鲁智深出家的文殊院很大的啊！五七百和尚呢！将来赵员外还要重修它的，眼前的和尚可不像是什么智真长老，那是个老头子。”听了汪剑通大笑，又听他咬定了自己是副帮主，一时间心慌头胀，忙忙向那和尚还礼，“不敢，不敢，在下雷慕书，可不是什么大侠，也不是副帮主。”

汪剑通在一边介绍，“兄弟，这位是韦陀和尚，不过他是假和尚。”汪剑通又笑，“哈哈哈，他要是去云游化缘，非饿死不可，因为佛法他一窍不通，随便一个乡下老太太都能考倒他。化缘不成，要想吃饱饭，他只能去抢劫，因为他一身武功。”

雷慕书愕然，“假和尚？”

“对，假和尚，连这个文殊院也是假的，真的还在山上，那是个大庙，好几百和尚呢！这里是咱们丐帮总舵所在。”

雷慕书环顾四周，发现还真是座假庙，院子中连座香炉也没有，分明就是一座三合院，有正房，有厢房，有一大块怪石放在院子中央充做了一座小小的假山。

天下寺庙千万间，绝对没有一间在院子中弄一座假山的。

韦陀和尚说：“雷大侠，请。”

“韦大哥，这帽子太高了吧！”

“不高，不高。雷大侠，贱姓吴，吴山，韦陀和尚是俺的江湖诨号。”

鲁大脚、刘菩萨、王武、翠红也跟了小院，一群人跟着韦陀和尚走近正房，果然有一桌宴席摆在正中央。鸡鸭鱼肉满桌子，显然不是素席，三名正在摆筷子的小伙子看见他们进去，转身跟着韦陀和尚出了后门。

王武见状，拉着翠红也跟了出去。

汪剑通又给雷慕书解释，“雷兄弟，后门也有一条下山的路，这里是每年八月月圆之夜我们四大长老和分舵舵主开会的地方。平常就是韦陀和尚经管这里，不过他也不常住，他是文殊院的一名烧火和尚。这次为了招待你才打扫了出来。”

“雷某何德何能，帮主如此抬爱。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实在人还是鲁大脚，有话就直说，他以为凭了汪剑通的名字，又谈了那么久，雷慕书已经是副帮主了，张嘴道：“雷副帮主，一开始大伙是准备请您做个使者的。汪帮主后来说：‘咱们丐帮太缺读书人了，那雷慕书雷老弟虽然没有功名，原来是个杀猪的，可是大家也看见了，人家出手就是治国安邦的大计，他如今不再卖猪肉，要进入江湖，咱们丐帮可不能被人把他抢了去，咱们请他做个副帮主如何？为的也是将来可以多交些读书人朋友。’所以副帮主，您做副帮主，我们这些人都是赞成的。”

刘菩萨拱手行礼，“丐帮传功长老见过副帮主。”

“这，这，我这副帮主都干些啥？我可不会武功。”

“哈哈哈哈。”汪剑通大声笑道：“好，来，大家举杯恭贺雷老弟荣任丐帮副帮主。”

举杯邀同饮，不饮难做人。

酒罢三巡，雷慕书又问：“汪帮主，我这个副帮主干什么的？”

“放心老弟，耽误不了你遨游天下。咱们不是马上手中就有大批西夏盐吗？原来西夏的盐有些竟然是宝货，像什么青盐、岩盐的，我也不能尽知哪里好，可是它们很值钱，运入内地更值钱。就劳烦老弟经管这些盐吧！”

雷慕书虽没打算接这个差事，也心中暗爽，“这倒是个肥差，又不用打打杀杀。”

“具体怎么经管？放进丐帮各地的客店里发卖？”雷慕书问。

“我们商量过了，还是另开店铺好。”汪剑通说：“客店里卖私盐说不过去，咱们还是弄杂货铺好一点，粮油铺也行。当然，雷副帮主如果另有好办法，那是最好了，一切都听您安排。”

雷慕书想起了他老爹雷横有一次向他姐夫显摆如何管理雷家近百个肉铺，“摄像头没啥用，员工只要想搞鬼，有的是办法。”

他姐夫还很会捧臭脚，“那是，所有的科技都是人造的，人自然会作弊。爸，咱家那么多肉铺，免不了有人偷钱偷肉！您老人家怎么预防的？”

“简单。”雷横抱着他心爱的外孙笑眯眯地说道：“买肉分肉运肉整个流程分成一段一段的，谁也管不着谁。到了零售店，让店长做二老板，他天天守着店，能让员工偷自己不成！然后请个厉害的会计查账就是了。”

“杂货店也罢，粮油店也罢，开起来很容易。”雷慕书说：“无非是拿了银子租间店面，再买点货物放进去就是了。难的是怎么把账管好，毕竟不是一间两间，咱们丐帮这么大，三百间不能少吧？这可是一笔大帐，弄清楚却难。”

汪剑通和刘菩萨对望一眼，刘菩萨心说：“这他妈用你说，要是容易，还轮到你了，不正是我们给不了帮主啥好主意才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