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件的宽大的男式棉衬衫。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撒在干净整洁的桌椅上。
她坐起来,发现左手边床头柜与床的缝隙里卡了一支口红,她随手捡起来一看是她喜欢的牌子的情人节限量款,当初没能抢到还遗憾了一阵。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整洁的房间,衣橱里都是专属男式的黑白灰三色衣服,连多余的拖鞋也没有,一看就是单身汉的家。
她光着脚往房间外面走去。一打开房门就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你醒了?”
她抬起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一张轮廓分明的好看的脸。
“这是哪里?”她问。
她看到客厅酒柜里的绿色酒瓶,想起昨晚的派对。
派对上来了学校里大半的留学生,甚至有许多她压根记不得名字。
她还记不得的是自己被灌了多少杯酒。
他们玩转酒瓶的游戏,当瓶子悠悠得停下,再次指向了她。
大家起哄大冒险。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坐在角落里的男子身上。
他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只透明玻璃酒杯,一身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的禁欲气质。
有意思。
她带着醉意一步一步向他去。
“你好。”她和他打招呼。
他转头站起身来,脸上是惊讶的表情,他的眼窝略深,眉弓投下一片阴影,眸子里是一片幽潭。
目光相撞间,叫人有种陷进去的错觉。
“今天我生日,祝我生日快乐!”她大声说。
觥筹交错间,电音夹杂着尖叫与欢呼,刺激着人的耳膜。
她笑着拉过他的领带,踮起脚,在一片起哄声里,吻上他温软湿濡的唇。
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原本是一场恶作剧的游戏,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转换了主动权,他手托着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恍惚间,她闻到一丝冷冷的丝柏香味。
记忆与现实融合到一处……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头一阵疼,昨晚,她喝了太多的酒。
“这是我家。”他拉她到椅子上:“吃点早餐吧。”
桌上是很常见的美式早餐,牛奶鸡蛋面包,唯一奇怪的是盘子里的蔓越莓仿佛强迫症一般被摆的整整齐齐。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夏知白问。
“你不记得了?”他勾起唇角,暧昧的语气。
“我······喝多了。”
“哦?”他俯下身,嘴角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凉凉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或许,我们可以再回忆一遍?”
“不要开玩笑了。”她推开他,往门口走去。
“你还会害羞?”他也并未阻拦,只是低低得笑道,“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她想到床头柜边上那支口红。落在卧室这种私密地方的口红,难免引人遐想。
她顿住了脚步,回头,挑了挑眉毛:“对了,你带别的女孩子回来,你女朋友知道吗?”
“什么?”
他确实有张招桃花的脸。
“别介意,其实没别的意思。”她将那支口红稳稳得竖在门边的桌上,“如果不是女朋友,可以说是之前在这里过夜的女孩子吗?”
在国外读书的这几年,滥交和一夜情,她早已经司空见惯,而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有点被噎住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出了门。
他望着门口,勾起锋利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夏知白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路过闹市,司机突然一个刹车,夏知白的手机差点飞出去。
前面是反对移民新/政的游/行队伍,人们举着花花绿绿的牌子,上面是各式标语,其中一块上写着:“icare.doyou”
司机按着喇叭,发出刺耳的“滴——滴——”的声音。大厦的电子大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社会学家正尖锐得着批评消费主义,性自由和成功学……
回到住的别墅,夏知白打开门,不禁到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一片狼藉,仿佛龙卷风过后。
地板上全是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儿,她那座五英尺高的蛋糕也倒塌在地上,像一堆烂泥。
昨晚派对开始前,闺蜜戳了戳这个蛋糕,还舔了一口:“英国空运来的蛋糕也不过如此。”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能在派对上出尽风头,没空理会,只敷衍道“我以为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只是生日的传统装饰品。”
忽然,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嫌弃得瞥了丁璐琪的腰一眼,刻薄得说你的礼服都快被挤爆了,少吃点。
“叮咚”
这时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门外是两个穿警服的人。
然后,她被逮捕了。
警察局,黑人女警面无表情得往她面前的桌上扔了一堆照片。
照片上一辆红色敞篷法拉利停在草丛里,车头在冒烟。
这是她最近不久刚提的新车,她有些心疼得忍不住嘴角抽搐······
据警察说这辆车昨天发生交通事故后逃逸,今早被发现停在了郊区的路边。
女警询问夏知白昨晚做了什么,她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得疼,派对之后的事情,她一点也不记得。
警察意味深长得看着她,认得了她是酒驾。她告诉夏知白,如果罪名都成立的话,她将面临罚款或者六个月的监/禁。
她被拘留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直到爸爸的秘书郁小姐赶来。
“怎么来得这样晚?”
“夏总一接到消息就让我过来了处理了,只是飞机有些延误······”她踩着高跟鞋蹬蹬作响,手上那枚大钻石戒指颇为扎眼,“知白,你以后要乖一些,不要再让夏总担心了。”
“郁小姐,您可真是拿着秘书的工资,操着后妈的心啊。”夏知白讽刺得笑起来。
秘书脸上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知白!”
夏知白被不远处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望去是一个身材窈窕的中年女人,从车上下来。
“陈韵秋?你怎么来了?”
她是夏知白的妈妈。四十多岁,但岁月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保养得甚好。
秘书伸手想打招呼,陈韵秋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走过了她面前,她只好颇有些尴尬得收回了手。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酒驾,超速,肇事逃逸,还危害公共安全!看你搞出来的是什么事儿?”
“那边监控都没有,也不一定是……”夏知白嘟囔着。
“你穿的是什么?”忽然,陈韵秋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开口。
“没什么,好了好了,我之后会乖一点,少给你们惹事······”夏知白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开手机,不看不知道,关于“中国留学生肇事逃逸”的事情已经在社交媒体上传遍了。
她的推特账号下面一片谩骂。
夏知白眯着眼浏览了一遍骂她的评论,嗤笑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划又发了一条最新动态:一张前几日拍的海边的比基尼照片。
这相照得她甚是满意。谁也休想破坏她的心情。
照片一发出去下面便迅速出现了一片声讨。
“真是纨绔子弟。伤者还躺在医院,竟然有心情发这种照片,不知悔改。”
“胸大无脑,会投胎的富二代。”
当然,其中还会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评论,例如关于她的胸是不是隆的。
她漫不经心得将手机放回包里,却不小心将一包白色的东西从包里带了出来。
陈韵秋余光瞥见了,一个急刹车。
夏知白正要捡,却被陈韵秋抢先一步,陈韵秋脸色在一瞬间变了:“这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的”她有些心虚得想起来,这是昨晚朋友随手塞给她的。
那巴掌下来的时候,她是没有意料到的。
“啪。”一声,她脸上红了一大块。
懵了一会儿,她眼眶渐渐发红,歇斯底里起。
“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我是成年人,在美国这不犯法!”
陈韵秋气得脸色发白,手再次扬起,却又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得落下。
她被连夜带回了国,一下飞机,阿莉便抱着她的熊撞进了她怀里,声音软软的:“姐姐。”
她却只将阿莉推开了。
阿莉瘪了瘪嘴。身后打扮斯文的中年男人摸了摸阿莉的后脑勺,抬起眼,朝夏知白和蔼得笑了笑。
夏知白不自在得扭过了头。他是她的继父,一个剧作家。
陈韵秋让夏知白先回家休息。
“去你们的家吗?”夏知白故意提高了声音。
陈韵秋脸色僵了僵:“我说过不止一次了,那也是你家,知白。”
“是吗?”她冷笑。
她一进屋子便将门反锁了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电脑,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她打开邮件,心里咯噔了一下,是旧金山发过来的。
“竟然真的找到了……”
她呆呆得注视电脑屏幕,一个逃跑计划在头脑中酝酿。
楼下又传来陈韵秋提高的音量。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必须来一趟,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在美国做什么?她包里有毒品!”
她是在和她爸打电话,他们总是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
手表的指针滑向十一点,她蹑手蹑脚到门边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夏知白小心翼翼得走进书房,这里的窗户外面有下水管道。
忽然,她看到书桌上的大堆纸张,是继父创作的新剧本和一些资料。带着报复和恶作剧的心理,她将这些都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她先将包扔下草坪,然后顺着管道滑到了草坪上。
她拨通丁璐琪的电话。
昨天派对丁璐琪原本答应了要帮她搞定足球队的前锋沈嘉明,可派对开到一半,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俩了。
“喂?”
那边是早上,丁璐琪趴在床上看时尚杂志。边上放了一杯咖啡。她不知是谁这么早打来电话,轻蹙起眉头,拿起了手机:“hello?”
电话那头传来夏知白的声音。
“导师布置的作业我已经帮你写好了发在你邮箱里。”丁璐琪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先不说这个。我今天可倒霉了······”
“哦,亲爱的,不得不说你的确很倒霉,快回来吧,我们可以一起去拉斯维加斯忘掉这些烦恼。”丁璐琪安慰道,却不小心弄翻了边上的咖啡,她赶紧扔下电话找纸巾,“shit!先挂了,我有点事。”
“喂?喂?”夏知白不知发生了什么,电话那头没了回音。
“你和谁讲电话电话?”
“夏知白,”她手忙脚乱的,“我的咖啡倒了,快给我找点纸巾过来。”
“噢,好。”沈嘉明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在擦头发:“对了,那件事,不会被发现吧?”
“你担心什么?那里没有摄像头,我们只要假装不知道,谁也怀疑不到我们身上,她不过是个会投胎的草包罢了。”她笑着说,“而且她爸养了那么多女朋友,也不差这点赔偿的钱?”
“是该让那婊/子长点教训。狗眼看人低。”
“人家可喜欢你了,你对人家半点意思都没有吗?”
他勾了勾她的鼻子:“别这么没自信。”
电话里传出来他们调笑的声音。
夏知白举着手机,愣了好长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情。自嘲得笑着挂掉了电话。
她回过头,却发现别墅的灯都亮了,她猜陈韵秋可能是发现了,加快了脚步。
深夜雾气浓重,天上还开始下起了小雨,更有些看不清路,她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去。
“哗!”
河里溅起了不少水花。
冰冷的河水中一股力量将她狠狠得往下拽······
完了,夏知白想,她要死在这里了,英年早逝,还背着口肇事逃逸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