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渐回到家,一进屋觉得气氛与平时不太一样。他刚想开口问,佣人们见了他都低下了头。
“又开始了。”他冷笑了一声,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走进厅里,几乎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楼上还发出一阵阵花瓶碎掉的清脆声音。
夏知白匆匆跑回住处,临进门却发现腕子上的红绳掉了,那是很久之前和谢雨眠逛城隍时谢雨眠拉着她在月老殿求的,说是叫“姻缘丝”,什么时候掉了,就说明姻缘来了,虽然夏知白觉得土气,但拗不过谢雨眠,只能戴着。
她叹了口气,明儿个去集市瞧瞧再买一根吧,免得雨眠看见又叨叨。
她推开门进去,虞书峣还没睡,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她有些惊讶,又抬眼看了墙上的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点事情耽搁了。”她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房间。
清晨,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陆奚的脸上,他醒过来,伸手挡了一下,却突然发现手心里有一条细细的红绳。他坐起来,握着那条红绳,呆愣了一会儿。
这学期沪江大学有一件大事,就是下一届的学生会长的竞选。
沪江大学的学生会长是全校所有师生一人一票投出来的。而现今最受瞩目的候选人大概是沪江大学第一才女陶菀青了。
不过,这一切和夏知白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她漫无目的得走在路上,想着那枚玉佩的事情,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毛线球,思绪纷乱。
走着走着,她就看见陆奚迎面过来,她走也不是,避开也不是,竟呆呆得怔在了原地。
若他真的是她的外曾祖父,那么他便是在她唯一的血亲了。
夏知白看着他,又想起奶奶,忽然鼻子一酸,眼前蒙了一层水汽。
“你怎么了?”陆奚向她走过来,原本是想问昨天的事情,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神情有些疑惑。
“没什么。”她撇过脸抹眼泪。
可是眼泪这个东西往往就是这样,越想收就越是收不住,她就站在那儿,抽抽搭搭得哭了起来。
陆奚看着她,满脸都是“你吃错药了?”一般的困惑。
夏知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很快引来了走廊上路过的其他学生的围观。陆奚被那些探究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
“你···你别哭了。”他想要不要帮她擦擦眼泪,又怕碰到她,她哭得更大声。
他人生头一次如此不知所措,连两只手不知往哪里放。
夏知白忽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推开看热闹的人,抹着眼泪跑了走了。
这个女人是抽了什么风?他想着,虽然他也没有见过太多女生抹眼泪的样子,但书里不都说女生哭起来应该是梨花带雨的吗?哪像她,鬼哭狼嚎的。陆奚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抬眼却发现四周的人都还看着他,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不,不关我的事。”他有些焦头烂额。只得快步离开了现场。
“你在这儿啊,让我一顿好找。”谢雨眠匆匆跑来就看见夏知白低着个脑袋走在路上。
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她奇怪得问。
“没什么,风太大迷了眼睛。”她擦了擦眼睛。
“你成沪江大学学生会长候选人了。”雨眠有些着急得说。
“什么?”
她被谢雨眠拉到了公告栏前面。公告栏学生会候选人最后一行红底黑字“夏知白”三字。
“你真的没报名?”一边往小剧院走,谢雨眠一边问。
“真的没有!”她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社长!你一定要加油啊!当上学生会长!”
刚进剧院,站在台上的何素珍便朝她喊。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快?”她有些奇怪。
“嘿嘿。”几个小社员面面相觑,“这个······”
夏知白加重了疑虑:“说实话。”
“昨天我们和管弦乐会的争场地又大吵了一架,他们说等他们会长当上了学生会长,就裁撤掉我们社!”
“太过分了!”一个小社员帮腔。
“所以呢?”夏知白头痛得扶着额。
“社长,你不是说吵架不能输气势嘛,我们就说等咱社长当上学生会会长,就要他们好看!”
“然后,我们···就帮你报了名。”
莫名被“黄袍加身”,她叹了口气:“你们这是在把社长我的老脸拿出去摩擦。”
这群小社员也真是看得起她,她是要怎么和陶菀青比支持率啊?
看着夏知白不太好的脸色,何素珍挠挠后脑勺道:“我们当时···当时也是一时意气,要不,我们再去取消这个报名吧。”
夏知白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等等。”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欧阳教授的人体实验还在做,只是不知道地方,她虽然名义上是在实验室做助手,但不过是做做扫地搬东西的活,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
他喜欢亮眼的学生,全校无人不知,所以陆奚才可以成为他最喜爱和信任的学生。
她必须成为他喜爱的学生,才有可能接触到他的秘密实验。
“等下,我决定要选学生会长。”她忽然说。
“社长你想通啦?”何素珍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顿了顿,“总之,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夏知白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现在候选人里支持率最大的是陶菀青和温以渐,”小商道将候选人名单都誊抄下来分析道:“而陶菀青显然更胜一筹。我们社有二十多个社员,但要想当选学生会长,这个票数不过杯水车薪。”
不知为何,听小商这么说,夏知白的关注点歪到了温以渐为什么会和陶菀青争这个学生会长的名头。
现在摆在夏知白面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拿到更多的选票。
“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个办法。”夏知白突然站起来,风风火火得跑了出去。
“我愿意加入足球队!”
她说话的时候,马教练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嗯······教练我和你商量件事情,我加入足球队,能不能让足球队的同学都给我投学生会长竞选的选票?”
马教练一拍她的肩膀:“别说足球队,学校里所有田径队,篮球队,都让他们投票给你,只要你答应来我们足球队。要知道我们是最维护自己人的!”
她被教练的一掌拍得有些内伤,但还还是忍着算了算,一个足球队加上替补少说也该有二十来个人······
“成交!”她说。
下午,夏知白按照约定去球场训练。
然而到了球场,夏知白发现场上只有六个女生。
“我现在批准你加入沪江大学足球队了!”马教练道。
“呃,教练,我想问一下,这里是足球队所有人都在吗?”她问。
“是的。”
得到教练的回答,夏知白觉得脑袋轰隆一声。
“正规足球队上场不是至少应该有十一个人的吗?”
“唉,”教练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声,“在沪江,男足一直是传统的体育项目,女足却是不容易啊,自创立以来,举步维艰。实话实说吧,我们女足凄惨得有时候都凑不齐一个队”
这时,一个女足队员上前握住夏知白的手,热泪盈眶:“学校里的大多数女生都不愿意参加,自从去年一个队员毕业之后,我们队只有了五个人,连上场资格都没有了,直到你的到来,简直是拯救了我们足球队!求你加入我们吧。”
所有人都殷切得望着夏知白,眼里充满了希冀。
教练唾沫横飞得讲着一代球王李惠堂战胜欧洲和日本球队的事迹。
夏知白托着脑袋坐在草坪上,隐隐感觉自己被坑了。
“嘿,我叫洛吟。”边上的女生和她搭话,“足球队队长。”
“你好。”她点点头。
“原来你就是夏知白,我之前就知道你。”
“我们也知道。”其他几个女生也都过来闲扯。
“你就是那个歌舞厅······”一个女生口快得说出来,突然意识到似乎说错话了,赶紧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
“无妨,”她摆摆手“下次有机会带你们去那里看白梦洲唱歌。”
“真哒?”一个女生露出期待的眼神。
被洛吟拍了一下,立刻收回了眼神。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既然我们以后都是队友了,你有困难的话就我们一定尽力帮助你,不过歌舞厅那种地方,对女孩子名声确实不好,你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
“虽然很感谢你们的心意,”夏知白扯了扯嘴角,“不过我这个人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了。”
一个女孩子正在喝水,听到夏知白的话呛到了咳嗽起来。
女生们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一个女子可以为了名声去死的时代,夏知白这种言论的确是太出格了。
夏知白坐在操场上,不禁感慨,在二十一世纪,她作为拉拉队员,与学校的女足一直都互看不顺眼。
拉拉队员常常嘲笑女足一身精壮的肌肉,连胸都是平的,像男人婆一样毫无魅力。而那些足球运动员则在背后议论拉拉队员只会在赛场上穿小短裙卖弄风骚。
没想到,她如今却是加入了足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