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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山河故人[民国] > 第 47 章 父亲的杜鹃花

第 47 章 父亲的杜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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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端午,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饭桌上,大伯母让小娘给夏知白做两件新衣服。说是表姑要来小住两日。

劳得大伯母如此费心,想来应该是不一般的亲戚,夏知白听见小娘问:“是嫁去苏州那位?”

大伯母点了点头:“少时她和世昭玩得很好,世昭去世以后,她和我们顾家便少有来往了。”

“我听说她家是独生子?说亲了没有啊?”小娘打听道。

“这个我也特地打听过,”大伯母意味深长的看向夏知白,“还没说亲呢,在留洋读书。所以才让你给允蘅好好打扮打扮。”

夏知白听着听着发现事情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禁“啊?”了一声。

“他们家在苏州是赫赫有名的巨富,原是书香世家,老爷子光绪年间的状元,后来弃文从商去南洋,你表姑父又在财政部担任要职,他家是独子,前途不可限量。”末了,大伯母又补了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女儿家总是要嫁人,不如趁有得选的时候,挑个好人家。”

“呃……”夏知白吮着筷子敷衍得点点头。

吃完饭,夏知白回到自己房间,她拉出抽屉,里面是她从几个小侄子那里讨来的笔墨和纸张。这件事情真让人犯愁,她可以装作顾允蘅做任何事情,唯独结婚。

她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半年多前,学校里彻查赤化分子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谢雨眠和几名话剧社的成员也牵涉其中,人人自危。

最后,她走进校长办公室,将学生会长的徽章放到了桌上。校长讶异得看着她,她知道,既然担了这个虚衔,这个时候,她必须站出来。不出意料的,她被以赤化分子和煽动学生幕后主谋的罪名送进了监狱。当初,她刚当上这个学生会长的时候,常常收到同学在在校报上的公开讽刺,她进了监狱,却反倒得了全校和整个沪上的学界的声援。

虽然迫于舆论压力,夏知白被监狱释放了,但还是被沪江大学退学。

学是上不了了,她便只能盘算着另谋出路。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是在北四川路上,她陪白梦洲去做西装,白梦洲进了一家定制男式西装的店和老板商讨尺寸,夏知白在外面等她。一辆汽车开过,车里坐了一个清瘦的男子,夏知白与他四目相对。车子在开了不远以后缓缓停下来,坐在汽车后座的男子下了车往夏知白这边跑过来,一上来就叫她“允蘅”。

夏知白的第一反应是:“先生,您认错人了吧。”

可抓着她的男子却一口咬定了:“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呢?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不回家里,奶奶很想你。”

夏知白只觉得和他说不清,挣开了他的手,扔下了一句“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允蘅······”北四川路上人多,他们没追上她。夏知白躲在一边见男子回到车上,才慢慢走回来。却看到白梦洲站在玻璃橱窗后面,出神得望着远去的汽车,她应当是看到了这一切,却没说什么。

直到几日后,白梦洲又找到了她。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开门见山得问“作为顾允蘅去顾家。你不是还想读书吗?之后我可以送你去美国读书。”

夏知白愣了愣,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实话。之前她说剧院的事情是蓝衣社的人找她帮忙,可蓝衣社的人怎么会找一个普通歌女帮忙做暗杀的事情,这次,又是让她扮做另一个人,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夏知白定定的望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若想我帮你,能先说句实话吗?”

顿了顿,她淡淡一笑:“白梦洲不是我的真名。我姓顾,名允蘅。我的父亲是顾世昭。”

夏知白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想起来是葬在龙华的那位先生,虞书峣常常去扫墓,十多年前被北洋政府暗杀的辛亥元老之一。

白梦洲告诉她,父亲去世以后,她便被母亲带到了法兰西,她在法兰西生活了十多年,读的是医学预科,想做一名好医生,可是后来,她发现中国缺的不是医生,中国的病,也不是柳叶刀治得好的。于是,她选择了回国,借着歌女的身份帮蓝衣社做事。

“现如今,台湾在日本手里,香港在英国手里,一个小小的上海也被列强划分的支离破碎,北边的战火已经烧起来了,这种时候,我不能回去。”她摇摇头握住夏知白的手,“建立真正民主自由之新中国,是我父亲的遗志,他看不到的,我必须帮他实现。”

夏知白才觉得,自己之前其实并没有真正得认识白梦洲。最终,她答应了她。来到了湖州的顾家,看完她的奶奶。白梦洲允诺以一年为限,会送她走。

她将事情原委写清楚以后用蜡油封住了信封。第二日拜托徐先生帮她寄出这封信,她觉得徐先生为人耿介忠厚,应该是可以托付的人。徐先生也欣然答应了帮她寄信。

表姑来的那日,丫鬟茵茵一早就把夏知白拉起来梳妆打扮。说是大伯母吩咐的。

表姑约摸快晌午的时候才到,大伯母派丫鬟叫夏知白出去见见表姑,夏知白趁着丫鬟不注意一路走一路拔插在头上的钗环。到正厅的时候她的头发像极了个乱糟糟的鸡窝。她看到大伯母明显得有些不悦。

她在厅里还看到了沈念。她戴上了平时不戴的耳坠子,打扮得隆重。

而那位坐在东侧衣着时髦的夫人,夏知白猜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表姑了。她画着精致的柳叶眉,颈上一圈珍珠项链。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

她看见夏知白轻轻一笑:“是允蘅吧?都长这么大了。”

夏知白有些拘谨得立过去:“表姑好。”

她伸出涂了蔻丹的手摸了摸她的手臂,“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如今已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了,表哥,要是能看到的话就好了。”

她略微有些伤神。

“顾伯伯虽然不在了,但是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每一个人,夫人您不要伤心,要保重身体才好。”沈念走过去,手里捧着一块披肩,“第一次见到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你是?”

“她是周娣的侄女,念儿,从小养在我们家。”大伯母道。

“是念儿啊,”表姑接过披肩,不禁叹道,“诶呦,这花鸟真是活灵活现,你自己绣的?”

“嗯。”沈念点点头。

“这姑娘倒是心灵手巧,我年轻时可是万万绣不出来的。”

“夫人谬赞了。”夏知白看见沈念低着头,微微红了脸。

沈念是小娘妹妹的女儿。据说当年顾世昭在世的时候,因为只有顾允蘅一个女儿,家里的老太爷便自作主张给顾先生纳了个妾室。便是现在的小娘,但小娘入门后,顾世昭便没碰过她。

顾世昭去世后她膝下也没有子女,妹妹家里孩子多养不活,于是,沈念便被接到了顾家。后来,顾允蘅被她亲娘带去了法兰西,顾家没有小姐。沈念便一直被当做了唯一的小姐,备受疼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大伯母向夏知白使了个眼色,夏知白只吐了吐舌头,她绣工不好也懒得准备。但大伯母倒是一脸的淡然,仿佛料到了她不会准备什么。

只见茵茵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绣面。

“这是我家小姐的。”茵茵说。

夏知白偷瞄大伯母,大伯母一脸深藏功与名,她自然晓得自己这个侄女是什么样,也不指望她像沈念这丫头一样有那份心思,所以事先就找了吴兴最好的师傅绣了这副绣面。

“没想到允蘅的绣工竟然也如此好,这绣面可称得上巧夺天工了,啧,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不得不服老了。谢谢你们的这份心意了。”表姑叫来随侍的丫鬟,“这两件都收好。”

“呵,呵呵。”夏知白尬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你哪里老了,我倒是觉得那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大伯母道。

“你家鹤卿这孩子都这样大了,我们怎么能不服老啊,时间过得可真快,鹤卿都成家立业了,而且竟然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我们鹤卿年纪还小,和你家陆先生一块儿工作,还望多加照拂呢!”

“那是自然的,我和维桢说了,能帮的自家亲戚当然是要帮衬的。以后啊,我们都要指望这些后生。”

“你家玉哥儿也出息,听说还去留洋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年夏天就毕业了。”

夏知白晓得大伯母要进入正题了,赶紧说:“大伯母,我去趟茅房!”

大伯母脸色变得不是很好。

“诶呀,不行了,大伯母我先去了!”夏知白没等大伯母回答,捂着肚子一溜烟得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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