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鸟掠过教堂的塔尖。盘旋在蔚蓝的天空中。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虞书峣站在教堂门口问她。
白梦洲装傻,问他:“这么个在一起法?”
“结婚···”他的脸忽然就红了,“空军规定二十八岁才能结婚,可是,我······”
“你不怕被你们长官罚?”
“不怕,就被罚去拉练三天也不怕。”他梗着脖子握紧了她的手,认真得说,“只怕你不愿意。”
白梦洲看了教堂一眼:“那我现在要是不答应呢?你打算用强的?”
虞书峣坏坏的一笑,伸手挠她痒痒:“答不答应?”
“答应!”白梦洲赶忙求饶,“我答应你了。”
虞书峣与她十指相扣,牵着白梦洲的手跑进了教堂,白梦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教堂里耄耋之年的老神父为他们证婚。
“愿神赐福于你们,今天,在圣堂内为你们公行神圣的婚礼。”
“虞书峣先生,我代表教堂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你愿真心诚意与白梦洲结为夫妇,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逆或顺,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她,关怀她,终身忠诚地与她共建家庭,你愿意吗?”
“我愿意。”虞书峣眼中映出她的影子,笑意在嘴角漾开来。
“白梦洲女士,我代表教堂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你愿真心诚意与虞书峣先生结为夫妇,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逆或顺,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关怀他,终身忠诚地与他共建家庭,你愿意吗?”
“我愿意。”那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管,结婚吧,无论别人这么想,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新郎新娘,你们可以交换信物了。”
虞书峣将自己的青白玉佩摘下来:“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于我是珍贵的东西,还望你不要嫌弃。”
他将它挂在了白梦洲的脖子上。白梦洲握着那枚莹润的清白玉佩细细端详着,是条栩栩如生的鲤鱼。
她从头发上取下一朵珠花,放到虞书峣的手心,低下头:“书峣,那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你要···要好好珍惜啊。”
虞书峣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永远爱你,护你。”
没有观众和鲜花,偌大的教堂里只有老神父和一对有情人。
陆维桢这几日因为被海关扣下的那批货物一直来去行色匆匆,夏知白趁着陆维桢并没有时间注意她,要来了库房钥匙,开始核对航运公司的账目。
她发现利民航运和温家有好几笔不清不楚的糊涂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或许这几笔糊涂账运送的压根不是百货公司要出售的货,而是鸦片,所以温家会有那么多打给利民航运的白条。
他们在做假账。
她走出公司,确认没有人跟着,打了辆黄包车到了远离利民航运的街上,走进了公共电话亭。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白梦洲的声音。
“陆维桢有批货现在被扣在海关,那批货有问题,你们去查一下,还有,顾鹤卿已经怀疑我了。怎么办?”夏知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先冷静,顾鹤卿那边随机应变,再撑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嗯。我尽力。”
夏知白挂断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电话亭。
陆怀瑾从卧室窗户翻到了二楼外墙,沿着墙上的装饰线,爬到了父亲书房的窗外。
他推开没有落锁的窗户,跳进了屋内。环顾四周,几个月前夏知白也偷偷进来翻找过但一无所获。可陆怀瑾还是觉得这房间有猫腻,因为陆维桢把这里盯得很紧。
他沿着书柜,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拂过柜上的书籍摆件。究竟在哪里呢?
忽然,他察觉到手边这个格子里的书与其他的不同,上面似乎格外干净,一尘不染。
陆维桢的书房是不允许丫鬟进入打扫的,所以很多书还有花瓶摆件上都积了灰尘,唯有这几本例外,很是奇怪,应该是经常翻动。陆怀瑾将这些书按顺序一本一本抽出来,翻了翻,并无什么特殊,是些日文的关于经济方面的书籍。他低头将手伸进书柜,用食指敲了敲,传来中空的响声,里面似乎有暗格。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咳嗽声……
陆维桢打开门,书房内一切如旧,他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合上门坐在了书桌前面。
陆怀瑾翻窗回到自己的屋里,夏知白急忙走过来:“怎么样,有找到些什么吗?”
“一些信件,我在父亲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
夏知白翻了翻,不禁有些疑惑。
“你看这个信的抬头,云棠,是竹中良秀的秘书,谭至安的字,他是个汉奸。”
“我知道竹中良秀,他是金羡东的养父。”白梦洲说过他手下最大的产业就是鸦片提炼和麻醉药制作。
就在这时,有丫鬟敲了敲门走进来。
“什么事?”
“有给府上供应米粮的乡下人收账来。”
夏知白记得这个事情,叶清漪前几日和她提过,将过年的账务都交给了她。于是她将信件连带那几页账本,货运单都放进了牛皮袋,用被褥压住了:“我先去把账结了。”
付完今年整个府上的米粮钱,夏知白往楼梯上走,正巧遇到了陆维桢走下来,狭路相逢,躲不过去。夏知白心虚得咽了口口水:“父亲。”
陆维桢只是点点头。
夏知白继续往上走,却忽然被叫住。
“等等。”
夏知白只觉得背脊发凉,她缓缓转过身来:“父亲,有什么吩咐。”
“让怀瑾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他。”
“好的,我这就去跟他说。”夏知白立刻啪嗒啪嗒跑上了楼。
夏知白一打开门看见陆怀瑾坐在窗边。
“父亲找你,似乎有什么事,你过去吧。”夏知白将文件袋拿起来。“我现在就去将这些交给白梦洲他们的联络点,免得夜长梦多。”
“好的。”陆怀瑾站起身走过来,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我先去,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
夏知白不敢让家里的司机送她,于是先走了几步离开了陆公馆,准备到远一点的街上再叫黄包车。却不想半路碰到了慕笙。
“允蘅你去做什么呢?”慕笙骑着自行车从她身后上来。
“没什么事情。”夏知白搪塞着说,“随便去街上买点东西。”
“那我带你去吧。”
夏知白犹豫了一会儿,想着相比不认识的黄包车夫,慕笙是个可信任的人:“那你带我一程吧,谢谢了。”
慕笙把着自行车龙头,朝夏知白笑着说:“上来吧。”
她坐上了慕笙的自行车后座,手里紧紧抱着文件袋。看着一路掠过的金陵风光,夏知白想着做完这件事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忽然觉得轻松许多。
在离白梦洲告诉她的报社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夏知白便让慕笙将她放下了:“你送我到这儿就可以了,之后我自己走就好。”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从她身边跑过,夏知白被撞了一下,牛皮袋子掉在了地上,慕笙眼疾手快得蹲下来,捡起来文件,转身还给她。
她吓了一跳,摸了摸袋子,还好有惊无险。
她独自走进报社,问道:“我想登个失物招领,丢了一顶黄色太阳帽?”
里面的职员立刻变得神情紧张起来,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谨慎得关上了门。
“你是······夏知白?”
“对。白梦洲介绍我来的,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这是陆维桢和温臣衍走私鸦片的罪证。”
“这件事情,找到证据实在不容易,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的大功臣。”男子喜出望外得将文件袋打开来,却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夏知白不解得问。
他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竟然全都是白纸。
怎么会这样?夏知白一下子懵了,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
“不可能啊,东西都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你刚才路上是不是碰到什么人被掉包了?”
可是来不及细想,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外面的猛烈敲门声音。
“快走。”男人神情严肃地说。
一个烫着卷发的姑娘拉着夏知白带她从后门跑出去,等她们跑到街上,她看到一群警察包围了报社。
她掉头跑了很远,气喘吁吁得躲到了一个巷子里,夏知白细细回忆,这个文件袋离开自己总共两次,一次是被丫鬟叫下楼收账,她将文件袋放在被褥下面,可那次陆怀瑾一直在房间里,应该不可能被掉了包,第二次是刚刚,那个青年撞了她一下,袋子掉在了地上,所以是那个青年,还有慕笙?
她休息了一会儿走到街上,听见行人议论纷纷,说春日报社被警察抓走了一批人。
夏知白明白过来此次是请君入瓮的局。陆维桢利用她找到了联络点,然后一网打尽。可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哪步着了他的道。
她放弃了回到陆公馆的想法,走进了附近的服装店换了一身男装,又了个帽子,乔装改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