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我已经让人给陆家传信,用两百根金条来赎你和陆云栖,由陆奚亲自来送。”
小商特地在“亲自”上加重了读音,他松开了握着她下巴的手,转身离开了阁楼。
夏知白侧着身勉强坐起来观察四周,这似乎是个废弃仓库的阁楼。流到脸颊上的血液渐渐干涸,额头却还是火辣辣得疼。她在心中默默梳理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小商突然转学没有了消息,夏知白却未料到他姐姐会跳江自杀了。他究竟想怎样报复?
门可罗雀的茶馆门口忽然停下了一辆黑色奔驰车。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的人,戴着一顶礼帽,手里提了一个小皮箱。
商子岭的两个小弟一早等在了茶馆,歪七扭八地靠在桌上嗑瓜子,看到穿黑风衣的男人下车,立刻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走上前去:“陆怀瑾?”
穿黑风衣的男人点了点头。
绑匪环视四周围,见他的确没有带人,十分满意:“倒是老实,那跟我们走吧。”
奔驰车里的司机凝视着他们将人带上了另一辆车呼啸而去,攥紧了方向盘。
小商端进来碗面。夏知白看了他一眼,他俯身用一块毛巾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血迹。
见她没有说话。小商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到夏知白面前,挑起一筷子面:“张嘴。”
她别过了头没理他。
“不吃?”
“小商,收手好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她复又抬起头来。
“不吃?行,随你。”小商将面递给了边上的人。
这时,一个绑匪走上来和小商耳语了几句。
“来了。”小商笑着走近了,抬手理着夏知白凌乱的头发,“看来,倒是你妄自菲薄了,在他心目中,你还是有位置的。”
忽然,他一把将夏知白推到阁楼边上,夏知白的肩膀撞在栏杆上,闷哼了一声。
她忍着痛往楼下看,仓库大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个黑衣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夏知白心里一紧。
小商朝下喊道:“检查过了吗?”
下面的绑匪点点头:“检查过了,身上没有东西。”
夏知白看到下面门口被带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心里一慌:“快走!”
砰一声,她被小商一把推到了地上。
“没想到啊,陆奚,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你竟然真的会为了她只身来闯我这儿。”他放声大笑起来,“将箱子打开。”
黑衣男子听从他的命令打开了箱子,满箱都是金条。
小商朝陆怀瑾边上的小弟使了个眼神,那个绑匪举起手中的木棍。
“不要!”夏知白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一棍子打在了陆怀瑾腿上。他跪倒在地上,帽子落下来。
小商和夏知白脸色俱是一变。
那人根本不是陆怀瑾。
“怎么回事?”小商扔下夏知白匆忙跑下楼去。一脚将穿黑风衣的男人踹翻在地,掏出□□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你根本不是陆奚,陆奚人呢?”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大哥,我···我们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小商只觉得又被他耍了,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来,抓着黑衣男人的领口将他拖起来:“你是谁?”
“少爷说,陆云栖不过是过继的嗣子,根本不是他亲弟弟,至于夫人,她多次违逆少爷,所以少爷说他压根不在乎。”黑衣男子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夏知白认出来那是常常跟着陆怀瑾的司机。刚开始看到黑衣男子不是陆怀瑾的时候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心中有一角忽地泛起失落的酸涩来,也是,自己上次跟他争利民航运的管理权的时候可把他气坏了,他能花钱赎她已经仁至义尽,又凭什么要求人家不顾性命地来救她呢?
这时,叮铃一声一个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夏知白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是个小刀片,她抬起头,瓦片被掀开了一块,透出天光来。
是谁在上面?
她不动声色得将刀片握在手里,用刀片慢慢磨断手腕上的绳子。
“呵,他是在挑衅我吗?”阁楼下面,小商看着脚下这个人,咬牙切齿地又狠踹了那人几脚,“混蛋。”
没一会儿他又气势汹汹得走上来,一把捏住了夏知白的脖子:“他果真是个绝情的人,就不怕惹怒我把你给杀了吗?”
夏知白垂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我说过,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你想用我来威胁他,根本不可能。”
“可我觉得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说我如果切下你一根手指头,”小商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亮起一道幽幽的反光,“他会不会心疼?”
陆怀瑾坐在屋顶上,看着仓库里的情形,慢慢捏紧了拳头。
绑匪指名要他独自交赎金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起绑架不是只为了钱那么简单。于是他自己扮作了司机,让司机装作他去交赎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让独自偷偷尾随着他们的车,找到了这个仓库。
“商子岭你疯了?”夏知白本能地将头往后仰。
“我早就疯了。”他攥紧了匕首,深吸了两口气,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没下手,他又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将匕首交给身边的跟班,“你来,砍下她还有陆云栖一根手指,给陆家送去。”
那个绑匪露出了一个阴仄仄的笑容。举起刀向她走来。
忽然一声枪响,匕首应声落地,那个跟班倒在地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胳膊。
陆怀瑾从屋顶跳了下来。
“还真是好耐心,就不怕我直接把她杀了?”商子岭退后了两部,抬起□□,扯着夏知白的头发将她拽到身前。看了眼屋顶,“你一直在上面?”
“放开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商量?少说废话我要的就是你和叶清漪以命抵命!”
商子岭的手下纷纷往楼上跑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知白手里的刀片割开了麻绳,她朝陆怀瑾使了个眼色,用自己的脑袋撞向了他的面门,商子岭被撞得一个趔趄。
陆怀瑾乘机立刻夺过了商子岭手中的枪,反手用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跑上来的商子岭的手下往他们这边开枪,砰砰几声,子弹与夏知白擦肩而过。
“放下□□,否则让他脑袋开花。”陆怀瑾喊道。
几个手下见状不得不停止了射击,驻足不前。
“将云栖带过来。”夏知白揉着手腕道。
那几个手下迟迟不敢动作。
商子岭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点了头,
他的手下很快就将陆云栖从下面的房间带了过来。陆怀瑾让夏知白和陆云栖待在到了他身后。几人一步一步往后退,挟持着商子岭退出了仓库,仓库外面停着商子岭的车。
夏知白从他身上摸出了钥匙。
“你们先上去。”陆怀瑾道。
夏知白和云栖一言上了车。
就在这时,商子岭抓住陆怀瑾分神的空档抓住了他手里的枪,两人抢地难舍难分,周围人也不敢上前。只听见一声枪响,陆怀瑾一脚踢在小商胸口,挣脱他的手,跳上了车。
车子疾驰驶离仓库。枪声在后面响起,有几粒子弹穿过后车窗玻璃打在座椅上。
“低头。”夏知白一把将陆云栖按下去。
“你没事吧。”陆怀瑾转过头去。
夏知白起身摇了摇头:“没事。”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忽然在密林里停下了。
“怎么了?”夏知白紧张地问。
陆怀瑾有些懊恼地咬牙:“刚才应该是轮胎被打穿了。”
“那怎么办?”
天已经全黑了,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天幕高悬着一轮孤月,凉风阵阵。
“看来我们只能下车走了。”陆怀瑾打开门,“抓紧时间,否则商子岭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夏知白赶紧抓着云栖下了车,陆怀瑾也下了车的脸色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三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陆怀瑾忽然一把推开了她。
夏知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不快走吗?”
“那你呢?”
“呵,”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夏知白,难道你还想和我一起回陆家吗?”
他的语气很冷,夏知白愣了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够了,我这次救你已经仁至义尽,你不是也很清楚吗?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从此,就像现在一般,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那是对小商······”她哽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眼底闪着泪光“你真的一直都是利用我,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陆怀瑾沉默了一会儿:“夏知白,你不会到现在还对我心存幻想吧?还真是天真,这世上所有人,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区别,可利用之人和不可利用价值之人,当然,我这人从来不会欠别人的,这次救你,不过是想和你两清。”
见她还站在那里不动,陆怀瑾俯身在她耳边用轻佻的语气说:“毕竟你也是陪我做过几晚真夫妻的。”
夏知白一把拉过陆云栖选了左边那条路,气急败坏地快速往前走。
“傻瓜。”陆怀瑾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喘了口气,他松开按着腹部的手,看着掌心一片猩红,苦笑着说,“之后的路不能陪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