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和沈翊碰上完全偶遇，去科室找导师的时候，正好沈翊来复查身体。这才有了傅临琛看见的那幕。又是午饭的时间，两个人就去了医院附近的餐厅。“这家店是网红餐厅，我和朋友来过好次都没有地方，要等很久，没想到今天人居然这么少。”

看得出来，姜殊很开心，沈翊也高兴起来：“是吗？这家店我们有投资，下次要是还想来，报我的名字就好，不用排队免预约。”

“没想到沈医生的名字这么好用。”

姜殊心情好多了，和他开起玩笑，“对了，你今天来复查，结果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师母说，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彻底好了，不必太担心。”

哪怕知道她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可沈翊的心里，还是高兴。只要这样，就足够了。还能一起吃个饭，说说话，听她讲讲最近，沈翊就觉得很满足。“你呢？最近怎么样。”

沈翊看着她问。姜殊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可以，做了一个很难做的决定，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这么有勇气了，可那天，还是说了，而且，我不觉得很难过，相反还很轻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能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适合我吧。”

“那你觉得快乐吗？”

沈翊问。“大多数时间里，是快乐的。”

姜殊说，“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怎么会无时无刻的开心呢？只要没有烦恼，平淡一点，也很不错。”

“是啊。”

沈翊看着杯子里的热茶，似是若有所思，“只要身体健康，家人平安，其他的都算是锦上添花吧。”

姜殊察觉到异样：“你好像有心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一听。”

“是奶奶，你上次见过的，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太好，我们劝着去看医生，她不乐意，总说自己能好。”

沈翊的心情也变得低落，“奶奶现在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思维又越来越像小孩子，不去医院，不看医生，有着自己的想法，我们也劝不住。”

他对奶奶，其实是有愧疚在的，做了医生之后，也就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回去，从前帮忙管理公司，一个星期还可以回去四五次。后来去医院上班工作，大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回去一回。有的时候，还得奶奶亲自来医院看他。“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情绪，先不要着急，人上年纪之后就是这样，会变得越来越像小孩子，这个时候就需要更多的关心和关注，可能会好点。”

“对了，你也是医生，沈奶奶病你应该也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

上次见过沈奶奶之后，姜殊觉得很亲切，忍不住的想起来已经去世很久的奶奶。要是奶奶还在的话，可能也会越来越像小孩子。但她愿意照顾着。“我检查过，有可能是阿尔兹海默症。”

沈翊低下头，眼底黯淡无光，“如果真的确诊，我们一家人可能都无法接受。这种病实在是太残忍了，她会慢慢忘记所有事情，记不得事情，到最后，也可能想不起来，我是谁。”

“其实早在之前，奶奶就有早期的症状了，只是我们工作都忙，都忽视了，以为是年纪大了容易忘记事情，所以就没放在心上。“但是后来，也就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她会认不出我是谁，等记起来我是谁了，又以为我还是十几岁的我，问我什么时候放学，要去厨房给我做晚饭。”

姜殊光是听着，都觉得难过。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些美好的记忆，你遗忘了，可我还记得。这辈子走到尽头的时候，你还是想不起来我们之间的回忆。还有更糟糕的。也就是你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了我。沈奶奶对沈翊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要是沈奶奶记不得他了，他大概会很难过吧。偏偏阿尔兹海默症，他们医院还没有突破性地研究。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安慰沈翊，放宽心，肯定会好起来。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傅临琛尽收眼底。他找了张还算近的桌子坐下，但有遮挡物，所以没被姜殊发现。就这样，他观察着沈翊和姜殊的一举一动。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的出来，姜殊说的话偏多，而且眼底还有心疼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姜殊露出这个表情。曾经，这种心疼的表情明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现在沈翊居然也有了。想到这里，傅临琛心里就更加不爽，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沈翊对峙。看着桌上放着保温桶，郁闷非常。他来给她送爱心午餐，她倒好，和沈翊聊天聊得不亦乐乎。怎么可能不生气，不吃醋？傅临琛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打翻的醋坛子。一直沉浸在生气之中，以至于姜殊和沈翊都吃完结账走出门了，他都没发现。等追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知所踪。沈翊把姜殊送回医院，又去科室找谷秋雨开了些药，才往回走。姜殊出来送他。“差不多了，你也赶快回去上班吧。”

沈翊说，“今天让你破费，下次我来请。”

“这顿饭本来就是我欠你的，不用这么客气。”

沈翊笑了笑，实际上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再见她一面而已。走到门口，两个人就此告别。忽然，沈翊问：“吃饭的时候，你说的那些，是在说你和傅临琛吗？”

姜殊点点头，没有隐瞒：“是，我做出的决定和他有关。”

沈翊回想起来沈熙存告诉他的话，“你们，已经分手了吗？”

停顿半晌，她回应：“对，和平分手。”

听到这里，沈翊的心狂跳起来。“你说你不难过，甚至很轻松，是不是说明，你对他的感情，已经没那么浓烈了？”

是啊，觉得轻松，是不是就代表没那么喜欢了。“至少以后，我是为自己活着了，时间还长，我大概也不会一辈子都困在原地。”

“如果是这样，我想……”沈翊想表达心意，他很想告诉姜殊，我很喜欢你。可他知道，为时尚早。所以只是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吗？”

她笑了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就好。”

“奶奶一直说想见见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