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郑和感觉自己发际线都要无了。

次辅王安石已经多次来找过他了，让他注意皇帝的动向，从最开始的暗示到最近一次的近乎明示，警告他如今他伺候的皇帝是个傀儡替身。

刚开始郑和是不以为然的，当今皇上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不夸张的说，林烨身上有几根毛，他这个大内总管都清楚得很。

眼前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个替身傀儡？

而且，他也相信在他主管，马太后把控的皇宫大内，还没有人敢做这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事情。

他就当做是王安石为了打击张居正的手段，张居正和他的关系可要比王安石亲密的多。

所以他曾暗示张居正了一次有人要搞他。

可现在郑和也不能笃定，眼前的皇上是不是真的了。

话要从前两天说起。

那天郑和起得早，还没到皇帝起早的时间，恰好见到一个小太监在倒皇上的御用恭桶。

他入宫的时候也干过这差事，立刻从那小太监提恭桶的姿势中发现了不对。

郑和拦住了小太监，把恭桶的盖子打开，竟然发现恭桶里空空如也。

这下可是把他给吓到了。

郑和一天几乎二十四个时辰都是陪在皇帝身边的，皇帝什么时候要出恭上厕所，他都知道，恭桶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黑着脸问小太监，这种情况有多久了，为何不上报？

小太监吓得跪在了地上，具体的时间，他也记不清楚了，好像前朝徐琨案那会就是这样了，他反正乐得清闲，不用忍受臭味，也没有当回事，所以也就没有上报。

郑和心中一个咯噔，赶紧喊来了司马迁，让他带着起居注来。

翻看了起居注后，郑和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此时才发现，皇帝如厕的时间竟然是一模一样，没有分毫偏差，时间更是从文渊阁群臣跪谏的次日起就开始了。

郑和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能说明一个真人能够在这么多天内只吃不拉，那不成了貔貅了？

他曾经替先皇出使过南洋，知道南洋有一种能打造一个和真人一模一样的傀儡秘术，莫非眼前的皇帝是傀儡秘术打造的？

不会吧？难道这个皇帝真的是个傀儡？

这个想法让郑和寝食难安。

作为大内总管，皇上的贴身大太监，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他自己一死倒无所谓，他在云贵的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于是，这两天他一直在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

说句实话，从样貌，行为谈吐来看，即便是郑和也没发现任何一点异常。

甚至有一次，郑和假装摔倒，扑到了皇帝身上，趁机摸了把皇帝的身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昨晚他趁皇帝出恭的时候，托词内阁有重要事情冲进了恭房，他才发现了真正的证据。

那皇帝，坐在恭桶上，竟然没有脱裤子！！！

怪不得恭桶里干干净净的，脱裤子放屁是多此一举，那不脱裤子出恭算什么？

林烨也没想到ai机器人因为上厕所脱不脱裤子的事情暴露了身份。

当时走的急，在设置的时候，上厕所那面选项他就没点，直接跳过了。

这个发现让郑和差点吓掉了魂。

今天一天下来，他都浑浑噩噩的。

他本来本能地想向马太后禀报，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样直面马太后的话，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还有在云贵的百十来口的家族，也断无活路。

情急之下，他做出一个决定，去找王安石。

他的想法是，如果是次辅来挑明这件事，并且将祸水引到他人身上，那他就不是首当其冲，虽说最后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难说，可族人的性命应该能够保全了。

于是晚上侍候皇帝入睡后，郑和出宫了。

与此同时，王安石在府内也是焦躁不安。

王雱失联了。

自从上次王雱来信说，已经发现了皇帝的踪迹后，王安石信心百倍，只等内廷传来消息就在早朝的时候发动对张居正的弹劾。

可内廷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他甚至把事情摆明了和郑和讲，郑和依旧没有反应。

在这紧要关头，王雱又失联了。

按照两人的约定，不管有没有事，王雱都会准时派人来报平安，一日都不能停。

可已经三天了，王雱一直没有派人过来。

王安石起初只是以为王雱可能因为跟踪保护皇帝耽误了，可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天。

难道儿子去追查皇上下落被奸臣发现，遭遇不测？

脑补至此，王安石惊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说王雱从小就有才名，考个科举跟吃饭喝汤一般简单，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无量，入阁拜相是迟早的事。

单论他王安石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着儿子给他传宗接代，就足以让王安石心态崩溃。

要是儿子没了，他这一支可是要绝后了！

焦急的王安石却又不能发作，从文渊阁回来后，只能在书房来回不停地踱步。

这时，下人来报：“有客忍来拜访老爷。”

王安石正是热锅上的蚂蚁，哪还有心情会客，直接回绝道：“不见！”

下人道：“老爷，来客说是从宫里来的。”

宫里？

“见，见，见，快将客人迎进来，请入房中上座，把府中极品铁观音给客人沏上。”

下人愣了愣，老爷这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弯啊，府中的极品铁观音只有二两了，老爷自己都不舍得喝，平时即便是内阁大臣过来，也都是白开水招待，今天竟然拿来招待客人。

下人不敢怠慢，连忙去招待贵客。

郑和被王府下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杯中的极品铁观音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可眼下，郑和哪里还喝得下？

他和王安石一样，连坐都坐不住，只在房中来回踱步。

等了片刻，王安石总算来了。

一见王安石进来，郑和就赶紧上前单膝跪下道：“王阁老，你要救救咱家啊！”

王安石见状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便扶他起来，引到座位上道：“郑公公，别着急，你且慢慢说来，老夫定会鼎力相助。”

郑和做了个深呼吸，才将自己的发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王安石听完，心中震惊难以言表。

他起初只是认为张居正找了个和皇上长相相似的替身，可听郑和说来，这个假皇上还可能是南洋的傀儡妖术！

他想起来半年前，南洋使臣入朝觐见，正是张居正出面接待的。

莫非，在那个时候，张居正就拿到了南洋妖术？

皇上被换，妖术祸乱宫闱，儿子失踪，国仇家恨一起涌上心头，王安石猛地一拍桌子：

“此事事不宜迟，明日早朝，老夫定要将奸臣的惊天阴谋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