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府内气氛十分压抑。
林烨亲自到来，倒让在场的官员有一些意外。
都说王阁老和皇上的关系很僵，莫不是皇上过来看笑话了？
林烨见到了王安石的尸体。
白发老人很安详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王安石的老妻，一品诰命夫人吴琼一身缟素，神情木然地跪坐在一旁。
灵堂还没有布置好，因为大理寺的刑吏刚检查完尸体，寿衣都还在送来的路上。
刑部侍郎宋慈亲自参与了验尸，此时正皱着眉头和几个刑吏小声商讨。
林烨并没有人让太监高呼“皇上驾到”，所以当人们看到他一身明黄服饰跨进大门时，顿时乱做一团。
找好位置跪下，才稀稀拉拉地三呼万岁。
林烨没有理他们，只能静静地注视着王安石安详的脸庞。
众人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
“宋慈，告诉朕，王阁老是怎么死的。”林烨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宋慈挺起腰答道：“利刃穿心，手法干脆利落，一刀毙命。”
林烨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了武临府衙，蔡邕的死状。
他睁开眼狠声道：“给朕查，查出个水落石出，抓住凶手，朕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宋慈叩首，大声道：“臣，领旨！”
林烨又走到吴琼跟前，弯腰扶起了吴琼，宽慰道：“诰命节哀，王阁老殉国，朕痛失一柱国大臣，朕必不会让王阁老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吴琼抬眼看了看林烨，神情木然，只说道：“谢皇上。”
林烨见她这样子，知道突逢巨变，对她打击太大，便吩咐下人要好好照顾好王夫人，起身郑重地对王安石的遗体深深鞠了三次躬，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道：“传旨内阁，王公公忠体国，鞠躬尽瘁，如今遭逢大难，定谥‘文忠’，一应葬仪由朝廷负责，王公家人抚恤令户部以亲王规格赏赐……郑和，通知内务府，从内库中取金一千，银五千作为朕的一点心意。”
他还未亲政，是没有下旨的权利。
但今日在场的诸公，没有一人会反驳林烨的不合规制的圣旨。
所有人齐声道：“臣，遵皇上圣旨！”
王安石的死，在京都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林烨对王安石超规格的赏赐，多多少少安抚了一些人心，特别是原来惴惴不安的王系官员。
次日大早，朝会再次召开。
内阁这次效率出奇的高，林烨亲口定下的“文忠”谥号很快就定诏昭告天下，一应赏赐也在正式的圣旨中确定了下来。
林烨端坐在皇位之上，明显能感觉到朝会中压抑的气氛。
刑部汇报了下案件的情况。
从目前来看，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当时案件唯一的目击证人王雱，身上也受了八道刀伤，最严重的那刀，离心脏只有寸许。
王雱昏迷了一日夜后，在今日凌晨醒来，身体尚虚弱，只说了句：杀父亲者，蒙面也！
顺天府尹和九门提督已经将京都戒严，十二道城门口都安排了兵丁衙役查验出入城人员的身份。
京都中的客栈，京都外的寺庙都迎来了大夏立国以来最高规格的排查。
可从目前情况来看，案情并没有任何进展。
结合之前知府知县遇刺事件，刑部给出初步的推论，是同一批人所为。
案情通报完后，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张居正出班打破了沉默：“皇上，臣认为，可以调岐山大营入京，增加在京官员的护卫。”
林烨嗯了声道：“这事内阁和枢密院商议着办吧。”
张居正躬身后又道：“文忠公之子王雱，因为前事被褫夺了功名，眼下臣望皇上开恩，恢复其功名，恢复原职，以告慰文忠公的在天之灵。”
林烨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他不愿意让王雱官复原职，只是这事由张居正提出来，他心中有点不爽。
张居正想干嘛？趁此收买人心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林烨猛然一惊。
放在从前，他可是从来不会这么想的，今天是怎么了？
林烨干咳了声，道：“此事内阁自决便可。朕的意见是，王雱不仅要官复原职，还要进一品，否则不能体现朝廷对肱骨大臣的重视。”
张居正面不改色道：“臣领旨。”
朝会在一片凝重中结束。
退朝后，林烨让郑和暂停了今日的经筵日讲，理由是为亡灵哀悼，要斋戒三日，急匆匆地赶往了养心殿。
养心殿前，陆炳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林烨让陆炳进了养心殿，然后让其他人全部出去，保证三丈以内没有任何人靠近。
“陆炳，朕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要抓紧办了。”林烨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陆炳道：“皇上放心，臣已经着手办了，幸亏岳帅支持，将他的家当全部交给了臣，让臣省了很多事情。”
“好，王安石被杀一案，你怎么看？”
陆炳沉吟了会道：“根据臣在嬴国这段时间的了解，嬴国除了赤刃阁以外，应该还有一个绝密的杀手机构，可能王阁老，还有那些知府知县的死都与这个机构有关。”
林烨眯眼道：“何以见得？”
陆炳答道：“嬴国之前统一北方，征伐北方蛮族，战无不胜，除了军力极盛以外，臣还发现，嬴国每次大战前，敌国总有重要的大臣莫名去世，导致政务混乱。
只是，这些死去的大臣有些是老死的，有些是意外而死，人数又不多，并没有人往被刺杀一事想。像大夏这么大规模的刺杀，却是第一次发生。”
林烨道：“嬴乱枭雄一世，肯定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要用最短的时间，将情报局构建好，钱朕已经给你了，人，枢密院那边你尽管挑，至于具体到细节，那就需要你拿出本事来了。”
他停了下继续道：“朕要大夏官员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
陆炳单膝跪下：“请皇上放心，陆炳以自己人头发誓，一个月内，臣定能将大夏情报局搭建起来！”
君臣二人又商议了一会，陆炳才从养心殿出来。
林烨靠在龙椅上，自言自语道：“希望还来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