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中,杨廷和正坐在马太后对面。
杜如晦等见到杨廷和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按道理说,张居正出现在这里都比杨廷和更加合理。
当日,慈安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杜如晦等人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当日的奏折很顺利地上了票拟,发回各部衙执行去了。
林烨知道此事时,正和林漠一起给猫熊喂竹子。
当着林漠的面,林烨立时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他扔下手中的竹子,就要去慈安宫,被林漠死死拉住了。
当日,外朝就传出了,皇上要找太后麻烦,嘉仁郡王拼死阻谏的消息。
接下去两日,早朝时林烨留中奏折,早朝后,各部衙官员去慈安宫要票拟。
每日,杨廷和都会准时出现在慈安宫中。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慈安宫已然成了大夏真正的政治中心。
而早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养心殿与慈安宫之间的矛盾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大夏的官员们却并无觉得不妥。
或者说觉得不妥的官员都把嘴巴紧紧闭上了。
相对于林烨这个没有亲政的,也不想处理朝政,与文官集团打擂台的皇帝,马太后的做法虽然不妥,却让整个朝廷保持了良好的运转。
先帝一朝,马太后就树立非常高的威望。
先帝在时,很多朝政都与马太后商量着办的。
马太后因为先帝的遗诏,并没有临朝称制,当时就有很多官员感到惋惜。
而如今这情况,便算是马太后不在慈安宫,到金銮殿垂帘,官员们也不会有多话。
甚至在大部分官员看来,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林烨。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究竟是谁让内阁陷入瘫痪的!
他们只看到皇帝的昏庸无道,安于享乐,却不曾想过,是谁在真正地破坏规矩。
张居正府。
府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悠闲地逗鸟的张居正放下手中的鸟笼,对着对面的陆炳道:“陆大人?呵呵,特意来老夫府上有何贵干?”
陆炳笑道:“首辅大人,下官哪有什么贵干?就是替皇上向您传句话。”
张居正站了起来,施施然跪下道:“既然是皇上的口谕,那老夫就要跪接了。”
跪到一半,他就被陆炳拉住了:
“不必不必,皇上说了,这只是他的一个建议,至于首辅大人愿不愿意做,那就看首辅大人自己了。”
张居正注视着陆炳的双眼,似乎要将陆炳看穿,一直看到宫里那位的心中。
“陆大人请说,老夫自无不遵从!”
陆炳轻声道:“皇上说,首辅大人该生病了,病得重了……乞骸骨也是可以的。”
“就这个?”
“就这个!”
张居正往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下衣物,端正行礼道:“臣遵旨。”
陆炳离去后,张居正望向了皇宫方向。
“皇上……哎……”
当日,张居正府上传出了首辅大人突发重病的消息。
此事传到宫中,尚在病中的马太后下旨赐药。
林烨亲自登门探视,却被张府门房拒之门外。
“皇上,我家老爷说了,太医说此病有传染的风险,谢绝一切探望,皇上要保重龙体。”
林烨看了眼紧闭的张府大门,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张居正之子将张居正乞骸骨的折子递送到了吏部。
杜如晦不敢怠慢,急忙将折子转呈了上去。
一般来说,像内阁首辅如此重臣递交辞呈,朝廷肯定要挽留的。
谁知慈安宫当日就批准了。
虽然给了许多赏赐,可是个人都知道,太后和杨廷和催着张居正走。
据说林烨当日到慈安宫又大闹了一场。
接到批复的当日,张居正就已经整理好了所有东西,连同朝廷的赏赐装了十辆马车。
马车停在侧门,张居正离开居住了多年的府邸时,连正门都没有走。
在儿子的搀扶下上了车后,张居正撩开帘子,深深看了眼府院高墙。
马车悄然启程。
朝中官员并没有人来送,到了京都南门时,内阁中杨士奇,苏轼以及杜如晦房玄龄等几位尚书在等候他。
“诸位,老夫病躯孱弱,不好下车与诸位相见了。”张居正虚弱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几个大臣齐声道:“下官恭送首辅大人!”各自为张居正送上了践行的薄礼。
这些重臣都是清廉自守的官员,送上的是真正的薄礼。
像苏轼就一碗亲自制作的红烧肉,一首词,而于谦更是只有一幅字。
张居正的车队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张居正离去时,林烨现在皇宫东南角的阁楼处。
此处是皇宫的最高点,也是离京都南门最近的地方。
林烨背手站在廊下,怔怔地看向城门方向。
张居正走了,他有些不舍。
作为老师,张居正可谓尽心尽责,作为首辅大臣,张居正也称得上鞠躬尽瘁。
林烨也发现了,自从他去荆楚回宫后,满朝只有张居正发现了他的变化,对待他不再像之前对小孩子一般。
这次他让陆炳去传自己的话,张居正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甚至连问个为什么都没有。
“师傅,慢走!”
林烨朝着南门方向拱手鞠躬。
赵云看他行礼的郑重样子,摇头道:“真看不懂你,既然不舍得,又何必要逼着他走?”
林烨保持了鞠躬的姿势半刻钟后,才直起身子道:“不舍得归不舍得,首辅大人不走,怎么给那些人腾出舞台来?张居正不走,朕怕那些人的胆子还不够大。”
赵云叹道:“你啊……费嬴边境传回来的消息称,嬴军又有南下的意图,原本要归国的岳帅和关提督归期又要往后拖了。”
林烨点头:“朕知道。”
“你知道?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安排的?”
林烨看向他道:“你猜。”
赵云翻了个白眼:“我才懒得猜。我只想劝你一句,别玩太大了,到最后收拾不了局面。”
林烨笑道:“有你在,朕难道会有性命之忧?”
“我又不是神仙,你最好别抱太高的期望。”赵云不知道林烨为何对他总是迷之自信。
林烨哈哈一笑,再看了眼城门方向,转身下了阁楼。
城西。
依旧是那道河湾。
林漠静静等着两个车夫交换了位置。
一张纸条递了进来。
透开纸条,林漠瞟了眼便烧掉了纸条。
等车子离开了河湾,林漠问道:“下次能你们主子直接和本王说话么?”
问完后,他却自嘲地笑了笑。
对一个哑巴问话,本王的心也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