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盛,你带着这一群人来朕的寝宫前干什么?你……是想逼宫么!”
林烨并没有出来,而是继续待在黑暗中,一开口,语气就是十分冰冷。
杨继盛的额头已经淌了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和大夏皇帝正面对擂!
他将手中的奏折高高举过头顶,低头朗声道:“臣不敢!臣……”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林烨就打断他道:“不敢?哼,那心中是想的是么?”
杨继盛只好再道:“臣从未想过要逼宫……”
“你没想过,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朕的寝宫,非诏不得前来么?”林烨道,“难道是有人让你来的?说!是谁让你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杨继盛额头的汗珠更多了。
他没想到,一开场,自己就处在了下风。
不过他杨继盛也不是吃素的,论打嘴架,除了生死未知的两个大人,他还怕过谁?
杨继盛吸了口气,正声回道:“回皇上的话,确实有个人指使臣出现在此处,不只是臣,连同其他大人也是那个人指使的。”
他在等林烨问,那人是谁。
然后,他便可以正气凛然地说一句:“那人叫做良知!”
可林烨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走,他就没想过和杨继盛斗嘴。
“有人指使就好,来人!”
杨继盛一愣,就见到一群身穿鱼尾服,配着绣春刀的家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两百多人直接将四十二个大臣围在了中间。
林烨冷道:“将这些图谋不轨,窥伺朕躬的家伙全部抓起来,细细审问!”
还没等官员们反应过来,其中一百多人便一拥而上,架住了四十二名官员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拧,摁倒在了地上。
杨继盛还想高呼,却被一拳命中了下巴。
下巴脱臼的他,只能发出嗯嗯哈哈的声音,而举报局的番子一点都没有尊重文化人的想法,见他还在嗯嗯哈哈的,一团不知道擦过什么的布团就塞进了他的嘴巴。
很快,寝宫前就恢复了清净。
这时候,林烨才从寝宫中走出,走到了杨继盛刚才跪的地方,俯身捡起了杨继盛的折子。
打开折子看完,林烨就将它撕成了碎片。
“哼,还想让朕下罪己诏,就凭他也配?”
林烨伸了个懒腰,将碎纸片往空一扬。
白纸片飘摇而下,像出殡时的四下飘散的纸钱。
四十二名官员被抓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内阁。
内阁中杨廷和正在批折子,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
这简直是大夏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恶性事件!
其他内阁成员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次辅杨士奇道:“皇上……这是……”
他很想脱口而出,皇上疯了吗?
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苏轼长叹道:“哎……皇上此举,甚是不妥啊!”
杜如晦和房玄龄都是刚入的阁,说话更加谨慎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杜如晦道:“其实,在下官看来,杨继盛他们做得更加不妥。”
杨廷和猛得一拍桌子:“杨继盛做得过了,可皇上此举与前朝那些昏暴之君有何异也?”
杨士奇连忙劝道:“首辅不可,隔墙有耳!”
杨廷和瞪了他一眼道:“我若怕隔墙有耳,就不会做这个首辅!”
他愤然起身:“我去找皇上去!”
“不可!”
其余阁臣几乎异口同声道。
房玄龄道:“首辅切不可冲动。如今你去找皇上,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以下官之见,不如去找太后。”
杜如晦接着道:“房大人所言甚是,皇上抓人有理有据,虽然做法过了,可我们为人臣子的去找皇上当面质问,决计讨不到好处。”
杨廷和看了眼四人,重重叹了口气。
他仰起头叹道:“哎……想当初,先帝在时,对满朝文臣之礼遇,亘古未有。我等儒生都以为盼到了千年以来最好的时光。没想先帝一去,当今圣上却是如此做派……心中愤懑,难以言表啊。”
说完,他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说的对,此事做臣子的管不得,还是劳烦太后老人家走一趟吧。”
他心中也清楚,即便是马太后,拿现在的皇上,也没有多少办法。
果不其然,马太后将林烨叫到了慈安宫后,又是一场火星碰地球的剧烈争吵。
要不是林漠在场不停地劝架,慈安宫早就被暴怒的母子给拆掉了。
林烨出慈安宫时,满脸怒容道:“从今以后,朕绝不会踏入慈安宫一步!”
身后传来了马太后剧烈的咳嗽声,和林漠的宽慰之语。
宫内马太后显然被林烨气得不轻,她拍着床榻道:“先帝英明神武,为何生出这样的不孝逆子!哀家对不起先帝,以为潜心教导,不说能教出个旷古明君,教一个收成之主总不是问题,谁曾想,竟然是……哎……都是哀家的错,哀家九泉之下见到先帝,哪有颜面去见先帝!”
林漠轻轻拍着马太后的后背,轻声道:“太后不必自责,皇上做这些事,总有他的理由。放在哪个朝代,臣子逼宫,天子哪有不震怒的道理?”
马太后横了他一眼:“到这个时候,你还为你那不争气的堂弟说话?”
林漠一怔,起身跪倒在地道:“太后,臣不言君之过,这是太后自小教导林漠的。我以为,皇上有过,太后说得,我也好,那些大臣也好,都说不得皇上。”
马太后看着林漠,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哀声道:“好孩子,哀家错怪你了。快快起来……这段时间还好有你在,不然哀家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这日子。”
林漠给马太后斟了杯茶,小心喂她喝下,说道:“太后言重了,每年我也就这么点时间能陪在太后身边。我在藩属的时候,想起小时候与太后朝夕相处,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怀念,恨不得能每日守在太后身边。”
马太后面露怜悯之色道:“你母妃去的早,从小就跟着哀家,哀家和你,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当时先帝无子,哀家就和他说过,若实在不行,就把你过继过来,立为太子。可惜了……后来林烨出生,你父王也去了,哀家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小小年龄去孤身一人去就藩,心里疼得连饭都吃不下,可碍于朝廷规矩,哀家又不能帮你什么。”
林漠笑道:“漠儿在藩属过得可好了,太后不用担心。”
漠儿,是小时候林漠与马太后相处时的自称。
自从他就藩后,就再也没有如此自称过了。
漠儿两个字一出,马太后心中不禁一痛。
“多少年了……没听到过这两个字了……”马太后不由叹道,良久,脸上的哀愁之死尽去,正色问道:“漠儿,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君临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