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城内此时的气氛很微妙。
公孙瓒收兵回城后,便将凉同光和常翰文两人扔在了城头上,自己一个人回了太守府。
回到府中,他心中依然凌乱。
他已经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之前答应凉常两人时还踌躇满志,可看到那两千羽林卫后,他又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在府中来回踱步,低头思考整件事的过程。
朝廷对公孙家忌惮已久,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朝廷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收拾他公孙瓒而已。
只要他公孙瓒乖乖做费国的官,哪怕白马义从的数量少了一半,朝廷依然拿公孙家没有办法。
可只要他公孙瓒真的起兵造反,朝廷就有了正当理由让公孙家和白马义从成为历史。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难道真的是朝廷联合凉常二人做的局?
他想到了尚书令诸葛恪的为人,此人便是以计策百出著名,如果说这是他设下的计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此,公孙瓒停下了脚步,整个人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透了凉水。
他急忙对下人道:“去找单先生过来。”
单先生正是他的幕僚,也是最为倚重的智囊,单经。
之前他做决策的时候,大多会咨询单经的意见,可这次由于事发紧急,他也来不及问单经的意见,直接做了决定。
到这个时候,他很想听听单经有什么看法。
一刻钟后,一身青衫的单经便施施然而来。
“太守大人,召在下何事?”一见面坐下,单经便单刀直入问道。
公孙瓒便将自己的疑虑一一说给他听。
单经听后,眯起眼睛,捻着胡子也不说话。
公孙瓒倒是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是在认真思索,因此也并没有去催他。
过了许久,单经才说道:“太守所虑,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见单经认同了自己的推断,公孙瓒一拍大腿:“哎呀,怪就怪当初我没有询问过先生,便草率做了决定,事已至此,还可有挽回的余地?”
单经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道:“以在下看来,尚有可转圜的余地。”
一听到单经说还有救,公孙瓒便喜上眉梢。
“先生快教我,先生快教我!”
单经便开始分析道:“如今形势便是两种可能。”
“一是凉常两位并没有和朝廷一起诓骗太守,他们是真心实意地请太守起事,第二种情况则是太守所说,两位老贼是与朝廷合谋来图太守与公孙家。”
单经轻笑道:“若是前一种,太守已经失去进兵的最好机会,即便那些老臣能召集起其他义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毕竟女主登基以来,虽然对那些老臣苛刻,却是个难得的宽仁之君,费国这两年来风调雨顺,人心思安。
如今尚书令诸葛恪又率兵到了城外,在下料想,起兵之事已经是万难了。”
公孙瓒听后,重重点头。
他自己也知道昨晚撤军回城,此次起兵大概率就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如果说第一种可能是九死一生的话,那第二种可能就是十死无生。”单经摇头道,“朝廷忌惮公孙家的白马义从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么些年来,公孙家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没有给朝廷落下任何把柄。
可若是朝廷真的给太守设套……那太守此次便坐实了造反的罪名了。而且,当日夏帝突然出现在三乐城就很奇怪。”
公孙瓒一听眉头一挑,他感觉自己总算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促使他答应下来此事的,不正是夏帝在自己府上遇袭身亡么?
“先生,你说得太对了,夏帝为何会突然来三乐城,恐怕便是关键。”
公孙瓒沉声道。
朝臣都知道,正是有了夏帝的支持,李令月才能顺利地登基,并迅速控制了费国的军政。
而夏帝如果要去费国京城,三乐城根本就不在必经之路上。
“夏帝是特意来的三乐城。而巧的是,他的时间正好是凉常两人来的时候。”公孙瓒顿时觉得恍然大悟。
单经点头道:“甚至所谓夏帝的遇袭根本就是他们贼喊捉贼,夏帝并没有死,只是借用这个机会让凉常二人有了说服太守的机会。”
公孙瓒听了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经过单经的分析,他越发觉得此事是针对他公孙瓒的阴谋。
“那接下去该当如何?”公孙瓒问道。
单经笑道:“在下有上中下三策。”
“请讲。”
“下策,太守趁诸葛恪立足未稳,倾全城之兵突围,以白马义从的速度,没有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突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等突围后,去南下还是北上,就看太守自己的心意了。”
“中策,太守还是先以主力与诸葛恪交战,不要太过爱惜兵力,以白马义从的兵力,不说战而胜之,只是让诸葛恪吃点苦头,是毫无问题的。只要太守能让诸葛恪吃够苦头,随后是战是和,主动权也会在太守手中。”
“至于上策么……”单经眯眼笑道,“简单,直接将两个老贼绑了,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两个老贼头上。若是第一种可能,则太守不仅无过,甚至有功,若是第二种可能,太守也不会让朝廷落下真正的把柄,朝廷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没办法明目张胆地追究太守的罪过。”
公孙瓒拍着手道:“妙啊,妙啊。无论哪一策,主动权都在本太守手中。”
单经犹豫了下继续道:“只是……无论是上中下三策,恐怕白马义从最后能保存下来的都十不剩一了。”
公孙瓒叹气道:“其实以公孙家的财力物力早就无法维持三万白马义从的规模,本来我就想缩减一些兵力,看来,也别无选择了。”
单经道:“既然太守大人心中早有准备,那还等什么呢?”
公孙瓒皱眉道:“先生说的对,只是……本太守还没想好,该用上中下策的哪一策。”
单经额了声,他跟随公孙瓒多年,深知他的主公,优柔寡断,却没想到生死关头了,他竟然依旧如此。
“太守大人啊,速速决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