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记住,吾名淮砚,从今往后你便跟着吾。”
淮砚话音才落,墨暄便靠近过来,打量着他怀中的幼崽。
“尊神,它......如今未启神智,您所言......它能理解吗?”墨暄将视线移到幼崽的那双狐瞳上。
这双眼明明澄澈纯真,瞧着无害,可墨暄总是觉得这双眼底像是有一道莫名的漩涡正勾着他的心神。
淮砚道:“它有灵性——”他忽觉身侧之人气息紊乱,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侧头看去,只见墨暄双眸之中泛出异样红光。
淮砚重新看向怀中的幼崽,只见它的额间多出了一道印记,那花纹样式——最中心是一个紫色圆点,其外有小圆点与波浪纹路的图形呈三角式包围中心点,最外层分布着三朵勾云纹。
这是幽灵花印记。
淮砚再次探查一番幼崽的神识,确认它体内没有一丝怨念之气,才轻弹指,施法让幼崽昏睡过去。
随即淮砚又抬手点了点墨暄的额头,指间一道紫色灵力侵入神识后,男子的瞳间恢复一片清明。
墨暄回过神,眼中有一瞬迷茫。
淮砚见他恢复过来,问道:“适才你看到了什么?”
墨暄凌厉的视线唰一下汇聚在淮砚怀中的幼崽上,语气沉沉:“它的眼,可蛊惑神智。”
淮砚说:“是幽灵花。”
墨暄闻言,见幼崽额间那被狐狸毛发遮住而若隐若现的幽灵花印记,拧眉说:“它认主了。”
淮砚:“嗯。”
墨暄叹了口气:“尊神,如今它未启神智,幽灵花在他体内亦无用,可若他百年后化形......届时若是......恐怕已晚。”
他再次问道:“尊神,您仍是坚持以教化替代诛杀吗?”
淮砚垂目,见怀里幼崽睡熟,气息平稳浅浅。
坚定道:“然也。”
墨暄只好作罢,他点头道:“也好,您既如此坚持,我便不再劝说,只希望您一番教化可使其心向善可纳苍生...或也是一桩美事。”
淮砚收敛起眸间神色,未回应墨暄所说,只是将怀中的幼崽交由墨暄抱着,淡淡一句:“回清虚。”
“是。”墨暄接过手,幼崽毛发软乎,倒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抚了抚。
随后,淮砚双手施灵术,顷刻间他们二人便从数万里之远的云荒回到了清虚境。
淮砚的身影一出现,大殿内坐着的三位便聚了过来。
“尊神,看来此行进展很是顺利啊,”药仙好奇道,“哎,可惜了还没见识过那什么众生劫呢!”
说话间,墨暄走到淮砚的身侧,淮砚便将视线移去。
药仙见状,顺着主神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墨暄怀中抱着一只幼崽后,疑惑道:“这就是尊神所说的众生之劫?”他见墨暄点头默认,倒吸了一口气,“怎么......是这般模样?”
他说罢,寒月凑了上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模——啊?这,这是狐狸?可狐族不是...它怎么会...不可能啊?”
药仙元栩瞥了眼说话断断续续的寒月:“什么不是不可能的,你能好好说话吗?”
寒月睨着元栩:“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懒得同你废话。”
而站在一旁的赫连璟却一语道破:“尊神,苍生浩劫,天下动乱,您......为何留了它一命?”
寒月挠了挠头发:“尊神...难道以您的修为都不足以......”
“尊神凌驾于天道,寒月你多虑了,”墨暄抢话道:“尊神心系苍生万物,它见其灵性纯真,故而择教化一法。”
“这...”天机神君赫连璟道:“若是天性本邪,它的纯真只是未启灵智的隐藏,尊神,我等又该如何?”
“是啊尊神,赫连说的在理,”药仙道,“要不还是趁它灵智未启时.......”
淮砚神色寡淡,双唇自然闭成一条直线,他们见之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而元栩说话时,他启唇打断:“吾意已决。”
见状,谁还再敢反驳尊神之决定?
于是面前这三位鞠躬行礼道:“是,我等定全力助您教化。”
淮砚的视线略过面前二人,停在元栩身上:“不日搬来太清宫,以仙丹灵药滋养之,助启灵智。”
元栩惊讶:“啊?我,搬过来?”说着他瞥了眼赫连璟。
淮砚:“不妥?”
元栩嘿嘿一笑:“并无不妥,只是天君那里....我....”
淮砚道,“墨暄去知会一声即可。”
“好!那便好!”元栩道:“那我这便回去收拾下东西!”
赫连璟按住了元栩的肩膀:“不必如此麻烦,你有任何需要,太清宫取便可,清虚境中的奇珍异草可比你那药王殿还多得多。”
早就听闻这世上最珍贵稀有的灵花异草乃吸收天地之气混沌之力而生,它们需要既浓郁的灵气滋养生长。
这世间之地,除了清虚境有此能力,再无其他可能。
元栩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掌,心情雀跃:“真的吗?”他看向淮砚,“尊神,您清虚境的灵花异草,我......真的任我取之用之?”
淮砚:“自然。”
说罢,他看向墨暄,“你去一趟九霄境。”
“是。”墨暄将怀里的幼崽交还给淮砚,行礼告退之后,身形便消失在大殿。
而后,淮砚抱着幼崽离开大殿,回到了太清宫。
幼崽还在熟睡,淮砚便将它放在桌案不远处的贵妃榻上,他自己便坐回桌案前,翻看书简。
他从右侧看到正中时,意念一动来到了神识之境。
修为至高时,才可以做到一念入境。
淮砚的神识之中,高山流水,绿意盎然。
他站在中央,缓缓抬头望天。
天上竟传来一道肃穆之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此乃天道。
淮砚回道:“何以不可为?”
天道:“你曾预言到众生劫降临,亦知晓它最后定死于你剑下,你何不第一眼见之便就地诛杀?”
淮砚不语。
天道便一语道破天机:“淮砚,你生于天地洪荒,可预见未来之景——是你不解,为何众神之主,竟会因情所困,所以你留它一命。”
“是与不是?”
淮砚倏尔微抿嘴角:“是。”
天际间,幽幽传来一声叹息:“你,何至于此?”
“许是活的久了,”淮砚意味不明道:“兴致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