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开发会遇到困难，可没想到第二天就产生了争执。林白药下课后匆匆赶到幻兔网络，蔡信峰和雷光明正在激烈争论，看到老大进来只是礼貌的打声招呼，然后继续。林白药也不打扰他们，安静的坐在旁边听了一会，羞愧的低下了头。隔行如隔山啊！两人满嘴的专业术语，他是越听越迷糊，根本搞不清楚重点。“暂停一下！我能问问你们的分歧点在哪里吗？”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经过解释，林白药总算明白了。两人的分歧在于，蔡信峰想用成熟又经过时间验证的c++作为主要开发语言，而雷光明则痴迷新技术，想要用最新的java作为主要开发语言。他们各有各的道理。蔡信峰认为，c++拥有更灵活的操纵接近底层资源的能力，只要给足时间优化，甚至可以内嵌汇编代码，因此运行性能上限极高。而Java由于虚拟机的间接性，代码优化到一定程度无法提高，怎么也比Java写的程序跑得快。雷光明反驳，我们现在确的就是时间，c++没有基础库支撑，开发效率太低。至于优化，c++是aot，编译的时候做的是静态优化，Java是jit，能根据实际程序运行情况做动态优化，在安全性，开发速度，开源库等方面有优势。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其实林白药不知道的是，前世里鹅厂的代码行大多是用的c++。比如从1999到2014年十几年间，鹅厂累计代码行14亿，各种新生代开发语言此起彼伏，排行前几位的c++，java，jsobjc，HTML，php，css，Python等，始终是c++占据绝对首位，让别的开发语言望尘莫及。对技术一窍不通的的林白药挠头道：“这个我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引入第三方，你们找个双方都信服的人来投个票？少数服从多数嘛……“蔡信峰和雷光明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大仙！”

“大仙？”

听了雷光明兴高采烈的讲述，林白药这才知道隗竹的网名叫fairy，翻译过来就是仙蜂鸟，在他们的圈子里被称为大仙。一是因为她自我介绍用的大仙这个很有亲近感的代称。二来技术高超，知识面广，圈里讨论难题的时候，屡屡有令人茅塞顿开之举，被戏谑为仙人指路。雷、蔡两人以前混技术论坛就听说过fairy的名声，也在帖子里打过几次交道。但把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连起来，还是通过上次的四校竞赛，大家凑一起聊天，互报网名发现都是熟人，因此成了朋友。要不然也不可能听说是隗竹介绍的，就充满信任的到越州来见林白药。林白药心口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隗竹究竟是单纯的喜欢大仙这个称呼号，还是单纯的喜欢曾经给了她这个称呼的那段青春时光？不知道光影流转的明暗之间，回眸的少女能不能看到那个徘徊在远处却不敢上前的少年？呵……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他摇摇头，重新把思维拉回到眼前，道：“收拾一下，我们去吃宵夜。”

仍旧是打电话，仍旧是杨木羽，林白药就好奇，你丫的没点私生活啊？天天除了教室食堂就是宿舍，疫情流调里那些二点一线的中年社畜也没你生活的稳定。“喂，老同学又有什么指示？”

隗竹的声音从来都很平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林白药笑道：“指示不敢当，上次你推荐的两位大神成功和我亲戚的公司达成双向选择。我想请你吃个饭，表达拳拳感激之情。”

“吃饭就不用了，我没出什么力……”“哎，饭还是要吃的。当然，吃饭之余，还要请老同学解决一点小问题。”

隗竹的笑声传来，道：“真的只是小问题？”

“绝对小问题，对你而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隗竹准时抵达苏大对面的小吃街，里面人声鼎沸，烟火缭绕，相当的热闹。“大仙，这里……”雷光明站起身，热情挥舞着手。林白药殷勤的帮着拉开凳子，隗竹在他身边落座后，微微一笑，道：“今天这么周到，看来老同学遇到的问题不小啊。”

林白药摸不清她这句是调侃还是讽刺，厚着脸皮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还是那句话，对我们是大问题，对仙蜂鸟来说，都是毛毛雨啦……”隗竹既然把雷光明和蔡信峰介绍给林白药，也没打算瞒着他。毕竟网络里的名声都是虚幻，没有网红，不能变现，不值一提。很多人不愿意说，其实是羞耻感作祟，而不是故作神秘。边吃边聊，雷光明说了他们的分歧，又说了所谓的林白药亲戚的公司要做的主要产品是即时通讯，类似于icq。隗竹没有纠结icq在国内都没成功，类似的产品能否有商业价值这方面的问题。她做事很有分寸，这不是林白药他们前来求助的原因，说明人家对此已经有了定论，那就不要过多的置喙。虽然她本人觉得做这个前景不明，出路堪忧，风险很大。“……去年sun公司刚刚推出了Java2 platform，jdk也修改成了J2sdk，并分成标准版的j2se，企业版的j2ee，微型版的j2me。”

“而j2ee的出现，解决了client/server两层模式的弊端，弱化了开发网站模块化问题，大大降低了网站开发难度。但是问题是Java刚刚起步没几年，开源库不多，精通的程序员更是凤毛麟角。从成本考虑，招聘c++的程序员要容易，公司内学习传帮带也简单。”

林白药暗自点头，如今还不是后世遍地培训班，程序员多如牛毛的时代。Java作为新出现没几年的语言，没有大规模发展起来，招聘成本和培训成本必然加大。隗竹能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可见她不仅仅是技术大牛，而且有深厚独到的商业思维。最让人佩服的是，她其实是支持c++的，可开头先讲Java的来历，介绍它的优点，春风化雨般的表明自己对这个新语言了解甚深。而只有了解，你做出的判断才有可信度，才能润物细无声的说服雷光明接受你的看法，并且不会因此生出抵触和反感的情绪。这是技术，思维之外，关于语言的魅力。寥寥数语，隗竹的智商和情商同时在闪光。这远比容貌身材气质更能打动男人的心，因为外在的这些会随时间凋谢，而灵魂永恒。“还是考虑成本，即时通讯软件要看用户数量，像icq，现在一千多万的用户，那就牵扯到服务器的数量。国内一台服务器五万元，Java编程的话，我估计服务器数量要高出三倍。”

“不过，Java的优点之一是日后多平台系统移植方便，但你主要做Windows，不考虑转平台，还是c++相对好一些。”

“尤其还有最大的优势，如果幻兔网络将来想做游戏，用c++可以更好的和硬件相关模块，图形库，物理库交互，毕竟游戏引擎都是c语言，比起Java有相当大的性能提升。“而注重扩展性，安全性，又要兼顾开发维护效率的大型网站则用Java较好……”最后这番话话打动了林白药，社交网络占据统治地位后，游戏就是最厉害的现金牛，遂基于服务器性能，内存管理，成本控制和性能稳定等方面，拍板决定用c++作为主要开发语言。雷光明耸耸肩，没有异议。他只是痴迷新技术，实则c++的实力也相当牛逼。蔡信峰并没有因为得到隗竹的支持而得意忘形，他和雷光明是纯粹的技术之争，不牵扯到个人恩怨和利益分配，用力的拍了拍手，道：“今晚我们回去就开始搞起来！”

吃完了饭，让雷光明和蔡信峰打的去公司，林白药送隗竹回宿舍。踏着月色，满地黄叶，校园里人不多，呼啸而过的风吹起湖水的涟漪，平添了几分冬夜的寂寥。“你刚才的主要出发点都是成本，是不是不看好这个项目，又不方便说的太直白？所以想尽量帮忙控制成本投入，减少以后可能会造成的损失？”

两人并肩而行，林白药率先打破沉默。隗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于他的敏锐，竟能这么轻易的窥见自己的内心，又转过头目视前方，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笑道：“你那么聪明，我想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我学的是计算机，你学的才是经济金融，到底项目好与不好，你比我更有发言权，不必在意我的看法。”

这不怪隗竹，因为这个时候连国内最顶尖的那群人都看不到即时通讯的未来，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捡这个漏。林白药好奇的是，隗竹怎么感知到幻兔网络会涉足游戏呢？他直接问出了这个疑惑。随着和隗竹的多次接触，见识到这个女孩比高中时代更优秀的多个方面，曾经的暗恋虽然烟消云散，但正常的男女间的欣赏却逐渐加深。而对某人产生好奇心，就是这种欣赏最简单的具象化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