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楼出来，林白药刚走几步，听到身后马芸的声音：“白药，等等……”他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学姐，这么巧？好久不见。”

“是啊，这么巧，”马芸气喘吁吁的来到跟前，道：“学弟，你没事吧？我听说昨晚你在山上遇到坏人，还挨了抢子？”

这八卦传的。充其量算是听到了抢响，和挨抢子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说不得校方得公开辟谣，由着这群碎嘴子再传两天，自己要么住院治疗，要么一命呜呼。林白药笑道：“没有的事，学弟吉人自有天相，抢子遇到我会自动拐弯。学姐你消息很灵通嘛，这么快就知道了？”

“哪有，我一天都在外面玩，刚回来去凌霄园找朋友，在楼下碰到青芜，听她偶尔说起的。这不远远的看到你的背影，赶紧过来问问……”林白药脸都黑了，道：“陆青芜说我挨了枪子?”反正自官宣那夜后，陆青芜就表现的怪怪的，也没得罪你吧，干吗咒我呢？“没有没有，她只说你遇到抢击。挨抢子什么的，是我自己脑补的……”林白药无语，道：“学姐，期末考得怎么样？可别挂科……”马芸苦着脸道：“你真心疼学姐，太会聊天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闲聊几句，林白药突然问道：“陆青芜去凌霄园干吗？”

“找叶素商啊……对了，你和叶素商正式交往了？恭喜恭喜！”

马芸叹口气，道：“哎，以前学姐还想撮合你和青芜呢……幸好你们没成，要不然现在青芜和叶素商碰面多尴尬，怎么可能还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算不上吧。林白药估摸着陆青芜是去找叶素商谈那十万块投资的事，叶素商会不会答应，他也拿不准，女孩子的敌意可能源自衣服撞了色，女孩子的友谊也可能源自穿了同色的衣服，反正她们的事，她们自个处理。男朋友管太宽，女朋友逼太紧，都是恋爱大忌。凌霄园。叶素商和陆青芜并肩走在爬满了藤蔓的木质长廊里，一清冷，冰肌玉骨，一娇美，皓齿明眸，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缓缓徐行，就是冬日里最美的风景。陆青芜开门见山，说了想要投资奶茶店的意愿。叶素商笑道：“我听林白药提过，你打算投三万是吧，可以……”“不是三万，是十万。”

叶素商诧异的道：“没想到你还是小富婆呢……”陆青芜摇摇头，道：“我没什么钱，这笔钱是找家里借的，说好一年期限，明年这个时候要还回去。”

“一年后撤资的话，我得考虑一下。”

叶素商怕她多想，耐心解释道：“做生意毕竟不是买国债，肯定有赚有赔。如果一年后赔了钱，你这十万未必还是十万。投资需谨慎，这可是林白药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的话，你就必须听吗？”

陆青芜轻声道：“叶子，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有主见，有思想，聪明却不世故，率性又不盲从，做事随心，我行我素，不依附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约束。可是，和林白药谈恋爱后，你却变得逐渐不是你了，你看，我们只聊了几句话，却已经句句离不开林白药……”叶素商耸耸肩，笑嘻嘻道：“我除了你说的那些优点，还有一个优点可能你没注意。我这人呢，特别善于吸取别人的长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我觉得他或者她说的话做的事是对的，那么我就会改正自己，以之为师，然后融会贯通，化为己用……”陆青芜凝视着叶素商，眸光深处藏着无人能够发现的淡淡温柔，道：“那是我错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总是无条件支持你的。另外，十万元不会撤资，明年到期，我有办法应付，你就别管了。”

“真的？你想好了？”

叶素商双手一摊，道：“我不保证能赚钱，奶茶店模式单一，技术门槛极低，容易被竞争对手复制，别看现在盈利，可要死也是一夜之间的事。照风投的说法，你以为现在是A轮,其实还是天使轮,风险不仅有，而且很大。”

陆青芜学的就是经济法，对这些门道不能说精通，但也比普通人了解的多，道：“所以你要巩固领先地位，就得大肆扩张，没钱万万不行。我投十万，占不占股份都不要紧，全当借你暂用也成，不要利息。”

“这么好？”

叶素商双手负后，转身倒着走，盯着陆青芜的俏脸，打趣道：“说吧，无事献殷勤，你想干吗？”

陆青芜沉默了一会，认真的道：“我想看你永远这么洒脱下去，成为所有女孩子的骄傲和目标。”

叶素商微微张大了檀口，很嫌弃的道：“就算顶着你这么好看的脸，听到这么油腻的对白我也接受不能……陆青芜，我就是我，我不会当什么女孩子的骄傲和目标，累不累？要当你当！我知道财大不少女生羡慕你呢，漂亮，高冷，学霸，还有唐逸那样的富二代死缠烂打的倒追，这样的你，其实比我更适合当引领女孩们前进的灯塔……”陆青芜静静的道：“自我标榜的灯塔是建立在沙子上的虚无主义，只有你的真实，才是我们需要的存在主义。”

叶素商笑道：“你要聊哲学，那我可就不困了……存在主义，你知道什么是存在主义吗？”

“存在主义的三大基本原则，第一：存在先于本质！以自我为核心，尊重个性和自由，在存在的基础上自我塑造，自我成就，活出精彩，然后才拥有了存在的意义。”

陆青芜顿了顿，道：“我认识的女生里，只有你做到了存在的意义。”

叶素商察觉到陆青芜的异样，无论如何，那夜看似简简单单的拥抱，让两人和解，也让她产生了女孩之间独有的共情。所以此时此刻看着陆青芜，就像是看着精美的瓷器用表象遮掩住的易碎的哀伤 。她走前两步，拉住陆青芜的手，道：“不聊这个了，好不好？”

“第二原则，世界荒谬，人生痛苦……”陆青芜继续道：“这一点倒是男女平等，穷富无差，贵贱一视同仁。呵，我自有记忆以来的人生，几乎全囊括在这八个字里。”

叶素商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陆青芜的手，冰凉如雪夜的月光。“第三原则，自由选择。萨特说人在‘事物’面前，如果不具备个人意志，不能做出自由选择，那么就不算是真正的存在。”

陆青芜嫣然一笑，美丽不可方物，道：“叶子，我没有存在过，可你的存在，让我看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