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月的胎儿,这次幸亏送来的及时保住了,不过见了红,一直到生产为止这脚都不能沾地……”
医生脸色沉重,嘴上叮嘱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居然没掉吗?”
倒是个命大的,不过也好,这个孩子不生下来的话怕是抓不到他们早有通奸的证据。
看着床上还昏迷着的徐燕,沈芯恬的眼神变得冷漠。
“真是晦气,结个婚当天都整医院来了,说你是个扫把星还真是……”
听着声响,沈芯恬扭头看了过去。
普通样貌两颊还有粒粒雀斑,短粗的身材,肌肤暗黄却还穿着一身的粉色,看上去就是俩字“忒俗”。
沈芯恬亲生母亲是个孤女,沈父和沈奶奶的离世,眼前的这个女人在血缘关系上便是目前她唯一的亲人,即是沈父最小的妹妹,她的小姑姑,沈如意。
24岁的沈如意和沈奶奶年轻时长得是一个模样,所以也更是受得老人家的宠爱,在她嫁人之前虽然没怎么在实际上欺负过沈芯恬,但嘴上对其却是十足的刻薄。
沈如意其实一直都十分嫉妒徐燕,但为了她手指缝间流出的那点好处,屁颠颠的跟在她身后极尽讨好,而徐燕则是对其不冷不热。
但是在差不多半年以前,沈父还没被抬回来的时候,两人的态度像是对了个调,徐燕不但想着法子把她弄进去了棉花厂做临时女工,平日里更是经常买东西给她家的那个小子。
这么想来,就像是沈如意握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一样,但关键再后来两人又开始变得疏离……
她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很是不同寻常。
所以那个把柄是什么?会跟自己的父亲有关吗?
平日里这丫头就是人人可欺负的面团,同样是那张脸,可现在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却让沈如意跳动的心瞬间漏了半拍。
梗着脖子,扯开嗓子给自己壮胆,“看什么看,你这扫把星,克死了我大哥,还克死我老娘,现在你后娘肚子里那个小的都差点没了……”
现在的病房可不是单人间,拢共有八张病床。
同病房的人不乏有年纪大的,在听见了她这话后个个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壮实的年长女人和瘦弱没几两肉的女孩,心中的天平自然歪向了弱者。
有嘴利的直接回怼了去,“这里是病房,请你安静点,要吵闹就出去,尽对小辈撒气,倒是要点脸。”
“你!”
沈如意气得哆嗦,正要冲上去跟那人辩论。
“小姑,我昨天夜里梦见了我爸,他说……”
一番话将沈如意的气性打断,转眼看向了脸上带着浅笑的沈芯恬。
突然觉得背后一寒,心里有些发毛,潜意识里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想听到的,于是便打起了岔子。
“我也来看过了,既然嫂子她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我爹他说,他最疼你这个小妹了,可你居然心里藏着一个……”
“芯恬!”
秘密二字还未说出口,徐燕这时候却是清醒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就见着沈如意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徐燕,在接触到她的眼神后明显闪躲了一下,然后便慌忙地离开了病房。
沈芯恬闭上了嘴,垂下眼眸神情淡漠,心里已经有了数。
怕是两人互相握有对方的把柄,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在自己父亲的这件事中又知道多少,扮演了什么角色。
“芯恬,下乡的事情你看……”
不知怎的,徐燕的心中有些慌,看着面前的沈芯恬突然有了一丝陌生。
不行,既然这婚事也黄了,得赶紧想个法子把她送走,越远越好。
“可是徐姨,医生说你到生产前都不能下床,我要是走了,家里没人,你怎么办?”
“不如我先在家呆到三个月后你生产了再说,还有……”
“不行!”
女人的声音异常尖锐,划破空气刺入了人的耳膜。
见病房内其他人看过来的探寻眼神,徐燕顿觉自己的失态,立马堆起了温婉的笑。
“芯恬你不用担心,我让我娘赶过来,你的事……”
徐燕说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但随即又像是为她着想一般开了口,“你今天都进了江家门,临时悔婚也是坏了名声,这邻里街坊的怕是闲言碎语少不了,我这也是怕你心里承受不住。”
怕她拒绝,好话说尽,哄骗道:“最多不过一年,先去避避风头,到时候徐姨想法子再给你弄回来,路上钱票吃穿你放心保证管够,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嘴上说的好听,但徐燕已经想好了,先把人哄出去,到时候寄不寄的又是另一码事,想回来更是不可能。
沈芯恬心知肚明,这女人是个能装的,虽然自己确实是要下乡去找陆灏,但也不想就这么称了她的心。
要不是当初从陆灏口中得知他家中发生的大事刚好就在差不多这个时间点,自己赶着过去看能不能挽救,否则自己定要留下跟这对狗男女斗斗法。
不过自己就是走之前也必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是徐姨你到生产然后坐月子都不能下地,到时候这钱票怕是……”
徐燕磨了磨牙,“家里就剩下一百来块,一百都给了你,算是未来半年的花销,等徐姨能下地了再给你每月寄过去。”
沈芯恬还有些犹豫,“家里的票能不能都给我,毕竟有钱没票也不成,我在乡下弄不上票。”
“行!都,给,你!”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走人,想想抚恤金,想想老首长的恩情,徐燕滴血的心也算是得到了安抚,但看向沈芯恬的眼神不由得带了怨念。
突然,沈芯恬的脸色一白变得尤为害怕和软弱,猛地一下站起身,连带凳子发出了刺耳的拖地声,成功吸引了病房内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在停止交谈看了过来的时候,沈芯恬明显颤抖着的身体还有要哭出来的模样勾起了大家八卦的心。
同时,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徐姨您放心,我听您的下乡,马上就去报名,父亲的抚恤金就要批下来了,我在乡下也花不到钱,您和肚子里的宝宝都要好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委屈地跑了出去。
这一出整的徐燕愣了住,直到病房内爆出了议论声她才回过了神。
“我就知道,这自古后娘就没有一个好的,听着这丫头意思是被逼着下乡呢,我瞅这女人穿的好,模样身板更不像是吃不饱饭的,再看看那丫头瘦的哟,这是净顾着自己了。”
“没听说抚恤金吗,怕是人丫头亲爹没了,肚子里又有了自己的娃,这是眼里容不下便宜闺女儿了呗。”
“嗨,这抚恤金没下来就逼着人走,怕是……”
徐燕气狠了,肚子都隐隐抽痛了起来,暗骂几声死丫头后,一脸虚弱地装作无辜模样开始跟众人解释了起来。
不过人们只相信一开始听到的,何况沈芯恬那身板和她的模样对比惨烈,再加上后母一贯刻薄的思想,更是对自己脑补出来的结论深信不疑。
见他们面上敷衍和变得不耐的口气,徐燕转回了头,不想再跟他们这群人浪费口舌,反正等出了院,江城这么大谁都不认识谁。
孰料,躺在隔壁病床上的大肚子年轻女人一惊一乍的开了口。
“啊!你是不是棉花厂的,我家嫂子也在,我去找她的时候好像见到过你!”
徐燕瞪大了双眼,心里暗叫了声糟。
“哗,棉花厂的?”
“对,我从小记性就好,我记得我当时看到她的时候还问过我嫂子呢,因为她那次穿的裙子可漂亮,听说老贵了……”
女人跟隔壁几个床位的聊了开,对于家里有在厂子当正式工人感到很是骄傲。
话赶话聊得起劲,女人更是侧身看向了徐燕,“哎,你丈夫是不是个军人?听说还是小队长。”
“啧啧,又是厂子员工,男人还是军人,家里条件这么好,那丫头怎么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么好的条件还要下乡,就是男人死了还有抚恤金,小队长怕是钱不少吧,嗤。”
“哦哟,别说了,就那么点子事儿,谁不知道呢。”
……
徐燕闭上了眼不为所动,但房间内众人的不屑嘲弄以及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简直就是将她放在火上烤。
心里对隔壁床的大肚子女人记上了一笔,更是对沈芯恬生出了怨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