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牵着沈芯恬进屋后拿出了一个小木盒。
红色的绒布打开,里面是一枚金镯子。
金器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十分贵重的了,沈芯恬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她拉着手腕塞进了掌心内。
“恬丫头,这镯子有一对,一只留给珍珍结婚,还有一只便是给阿灏的媳妇。”
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苏锦绣面上的表情十分的慈和。
听懂了苏姨话里的意思,沈芯恬也不再扭捏拒绝,一头扎进了她的怀中撒娇,“谢谢苏姨~”
“乖孩子,苏姨可等着你改口换个称呼。”
“哎呀苏姨,还早啦~”
面对苏姨,沈芯恬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小女儿爱撒娇的性子,在她的怀中羞红了一张脸。
之前的那件事是一个契机,是沈芯恬的话语敲响了一直软弱的苏锦绣,让她为母贼强,为了自己的子女挺起胸膛硬气了起来。
也更是她讨人喜欢的性子和模样深得苏锦绣的眼缘将她疼进了心坎。
两人的相处不像未来婆媳,亲密自然地更像是一对母女。
“丫头来,苏姨给你量个尺寸做身新衣服。”
“不用啦苏姨,我衣服够穿,料子留给珍珍……”
说话间,苏锦绣已经从大樟木箱子中拿出了压箱底的布料和衣服摊在了她的面前。
细滑手感,尽显女人曲线的旗袍,素色和艳红都有,盘花纽、线镶滚,胸前还有简单的刺绣。
“苏姨好漂亮啊。”
苏锦绣手抚摸着面前的旗袍,嘴角扯着抹淡淡的笑,眉眼里尽是回忆。
“年轻的时候在宅子里闲着无聊,跟一个老师傅学了做旗袍的手艺,这些都是当年我自己做的,可惜后来也没有机会再穿了……”
话锋一转,苏锦绣拿起了软尺就要给她测量。
“看到你的小模样,苏姨就手痒想给你做上一件改良款式的,咱不穿出去,就放屋里搁着藏好了。”
“会有那个时候,这春天也快到了……”
穿红戴绿被人们鄙夷,艰苦朴素时常挂在嘴边,衣着美淡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入目的绿、蓝、黑、灰,朴实的干部装,中性服饰,旗袍更是从昔日辉煌进入了衰落期,成为了压箱底的存在。
听着苏姨的话,沈芯恬的心头有一阵触动。
自己是知道时局发展的重生之人,春天不远,就在下一年,再过一年又迎来全国高考。
苏姨是实实在在这个年代里的人,却看得长远。
呆愣着的沈芯恬没有应声,苏锦绣回过了神,“不用担心,不做这种传统样式的旗袍,改良后的别人找不出问题来。”
“等到时候有机会了,苏姨给你做真正的旗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到做衣服,苏锦绣的双眼闪光,整个人周身透着自信,更多添了一份韵味。
“谢谢苏姨~”
“苏姨您谈到做衣服整个人都亮了,好美。”
“就属你这丫头嘴甜。”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中闪现,沈芯恬试探着问了出口,“苏姨您这么喜欢做衣服,有没有想过做一名……”
“裁缝吗?”
记下量好的尺寸,接了她未尽的话,“谁家没个会缝补的,私下买卖明令禁止,现在这裁缝啊挣不上几个钱的。”
“尺寸记下了,瞅瞅你这腰细的,隔壁离得近,以后都到家里来吃,每天到点让阿灏去叫你。”
原先还不觉着,看到了具体尺寸数字更是心疼了起来,丫头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叮嘱的话说了一半,抬头就见到小丫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手还摸了摸桌面上的旗袍。
“苏姨~漂亮的衣服,赚大钱。”
狐狸般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苏锦绣伸出手指轻点了点她的眉心。
“你这鬼灵精,不说被人举报,就是布料到做出来卖都是个问题,再说现在都光顾着填饱肚子,谁有那个闲钱去买新衣服,都是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的。”
一番话看似拒绝,沈芯恬却捉到了里头的细节,“嚯,苏姨您是不是有考虑过!”
年轻时的苏锦绣在嫁给陆川后确实有动过这个心思。
陆家经营的布料生意,更是和很多裁缝打着交道,男人最喜欢看她穿旗袍的模样,她后来便跟着有名的裁缝师傅学了手艺。
学成还没来得及提出做裁缝的想法便被他以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交流,思想得不到进步为由离婚赶了出门,就是自己的儿子都被他们所看不起。
受了情感上的伤害再加上动荡的时局,这个心思也是歇了下去。
现在被恬丫头勾起了想法,苏锦绣心中一动,但随即又犹豫了。
“苏姨老了,做出来的衣服不一定合小年轻的喜欢,只想要安安稳稳给你们几个小的做做衣服就够了。”
“不老,苏姨一点都不老,漂亮着呢。”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沈芯恬撒着娇将苏锦绣夸得心花怒放。
胳膊被她搂着,苏锦绣也是侧过脸靠在了她的脑袋上,一派的孺慕情深。
眼睛无意地一瞥,就瞅到了窗户上的男人影子。
这还能有谁?
估摸着是看自己带着小丫头进来这么久,担心上了。
清了清嗓子,声音故意抬高了几分。
“我现在啊什么都不想,就等着抱孙子咯。”
沈芯恬:“……”
咋突然就说到这上头了呢~
孩子啊,自己也很想呢。
前世因为她年轻的时候亏空了身子,等养好了之后年纪又大了,男人怕她身子吃不消也是唯一一次的强硬,跟她冷战之后自己去医院做了绝育。
“咳咳,娘,时间不早了。”
门外,男人的声音响起,沈芯恬回过了神,瞬间整个人手足无措,小脸更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走吧,有人啊这是等不及了。”
“苏姨~”
沈芯恬也是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姨好好地打趣起了孩子的事儿,害羞地一跺脚,摇晃起了她的胳膊。
房门一开,四目相对,苏锦绣将挽着的人往前轻轻一推。
“阿灏,送送恬丫头。”
“芯芯,我送你。”
见男人红了的耳根子,知道他是将苏姨刚刚打趣的话听了个清楚,轻咳了声,低垂着小脑袋,“嗯”
“苏姨再见。”
没走两步张望了起来,“珍珍呢?”
陆灏:“……”
瞥了他一眼,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不会是一直光顾着蹲门口了吧。
(陆·隐形人·珍珍:dei,一直守在门口,我都看不下去了,只能回屋里待着)
出了院子大门不过两步便是隔壁的院门。
二人停下了脚步。
“就…再走走,消消食?”
手覆向了身侧的毛绒绒小脑袋,一掌就能包裹着,心里软做了一片。
纤细白嫩的手指戳了戳男人结实的胳膊,“舍不得我吼。”
“嗯!”
往前两小步,转回了头,荡起了阳光的笑,“走哇,遛遛。”
夏天天色暗的晚,一大一小两人走在村道上,余晖落在高大男人的身上映射出了长长的影子在地面。
走在身侧的娇小少女蹦跳着追着那抹影子踩了上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男人时不时地低垂脑袋看向了她,少女也是下意识地抬头。
相视一笑,男人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温馨甜蜜,是淡淡的幸福在二人之间流转。
“冬子,你大哥!”
远处两道狼狈的身影,聚光脑门的少年惊地喊出了声。
“快看快看,灏哥边上还有个女孩。”
苏晓冬扯下了陆八的手,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人背影后转过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跟我没关系。”
陆八摸了把自己的脑门丈二摸不着头脑。
“嘶,气劲儿还挺大,跟个小孩似的。”
不管他。
再瞪大了眼睛使劲盯着陆灏哥身边的女孩看了过去。
“总觉着眼熟呢……”
正巧她的一个转头,面容瞧了个准。
“哎呀我擦,沈芯恬!我老娘的心肝肉这是被猪拱了!”
脱口而出蓦地一愣,“呸呸呸,我灏哥怎么会是猪,口误莫怪!”
“他俩这是……好上了?”
使劲儿一拍脑袋回过了神,一脸贼兮兮地赶忙往家里头跑。
“老娘唉,你的心肝肉,小白菜被拱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