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远静静听完,只淡然说了一句,“我们淮扬社这些年在基层百姓中的影响力比起官府更大了。 除了蓟镇,还有宣府大同的边军,当中也有不少我们的社员。 而我们淮扬社通过各种商贸,组织民间百姓生产,暗中操控了一大批商业。 江运河运基本都在掌握之中,包括海运走私,更是冠绝江南各大家族以上。 以此经济养边镇之军,绝非鞑子辽东那点人口和资源所能对抗得了的,这一点无需担心。”
程诗瑶道:“可墨寒钊重建的罗祖教,在蛊惑人心上更胜一筹,他武功强大得也是匪夷所思,就怕他以高绝天下的武功,四下实施暗杀之法,恐怕会引起极大混乱。”
范卓远点头道:“你担心得有道理,所以我打算闭关修行。”
程诗瑶愕然,“你不出关与墨寒钊交手吗?如今天下,恐怕也只有你能阻止得了他。”
范卓远忽然说道:“墨寒钊能建立这么大的教门,他的行踪必定隐秘,你能找得到他?”
程诗瑶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话。 范卓远道:“一年前我与他虽然交手只一招,但双方对对方的武功心里都有数,他绝对没有把握能胜过我,可我要杀他也非易事。”
范卓远想起墨寒钊那宛如烟尘般的身法,仿佛将自身从物质层面上做出了改变,由固体化为了气态。 即便是以超声波定位感知,也常会出现混乱,范卓远自信虽能胜他,但绝对抓不住他,那么这样的战斗打起来就毫无意义,若是在辽东别人的地盘上,还极有可能中陷阱,所以不如专注自身,提升实力为要。 毕竟墨寒钊的武功至少已是半步破碎虚空,怎样高估都不为过。 程诗瑶道:“会长打算闭关多久?”
淮扬社已非教门,对外宣传为社团或者公会,故而称其为会长。 范卓远道:“不确定,但如果有一日程姑娘发现范某卧床不醒,却脉搏仍在,心跳仍存,就请程姑娘为我护法,每日有空有闲便在范某身前弹奏音律,一旦功成必会苏醒。”
程诗瑶惊讶道:“会长要练什么功法,竟会沉睡不醒?”
范卓远想了想,决定将五识之法告知对方,以获取程诗瑶信任。 她琴心天生,最易感知到周围人的真实情绪,如果说谎必然引起她的疑虑。 此女武功天资卓绝,有她护法对范卓远百利而无一害,且弹奏的琴音也有安神镇魂之效,或者对第六识意识心破出躯壳有着一定的辅助作用。 程诗瑶听了范卓远描述的武功之后,恍然道:“难怪会长这些年会接连破去嗅觉,甚至也不再说话,你是真的在自残练功!”
范卓远点头道:“接下来我要毁去听觉,到时就目不视,耳不听,口不言,舌无味,除知觉以外,余感尽失,等同废人,也一定无法处理教中事务。 只有闭关隐藏起来,才能确保安全无虞。”
程诗瑶有些纠结,“如果这时墨寒钊忽然打了过来……” 范卓远道:“在此之前,我会往山海关一趟,在山间以刀刻字,足以将其震慑,数年内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会长闭关之所……”程诗瑶忽然想起黄山之中,似有一项凿山工程正在进行,“难道在黄山之内?”
范卓远笑了笑,腹语道:“那是疑兵。”
说着指了指脚下,“真正的闭关之所不需要那么大,脚下修有一座密室,已足堪使用。 到时董纶他们处理日常事务,便会在这大厅之中,只有姑娘一人知晓往下的通道,姑娘只需在这大厅之外奏琴,吾于地下一样可以感知得到。”
程诗瑶微微皱眉,疑惑道:“会长未将此事告知董大哥他们,又有谁来为你运送清水食物?”
“练功初期,吾能自取,待破灭身识以后,吾入龟息冬眠之状,周身毛孔自行吸纳天地灵气,辟谷数年足矣。”
程诗瑶这才微微放心,第二日范卓远将大多数权柄移交给了梁天奕与董纶,便和程诗瑶一同北上,前往辽东。 在辽东,范卓远一人一刀,连毁罗祖教数处堂口。 柳生一剑前往应战,没有认出范卓远的人,却认出了他手中的刀,大感惊讶。 范卓远未有半分解释,一刀将其再败! 血魔出手,他只要破开人表皮的伤口,便能以秘法引动伤口中的血液使其流血不止,甚至主动吸取血魔外放的真气以加强对人的破坏力。 不过面对范卓远时,他的一切攻击皆是无效,完全无法被破防,数招之间便被范卓远打至重伤。 墨寒钊以为范卓远此番前来挑衅,是欲往求战,却是避而不战,将表面上的堂口全部遗弃,全员转入地下,消耗范卓远锐气,再等待时机布置陷阱进行反击。 然而这一切都在范卓远预料之中,他逞凶完毕后,便即返回山海关,站在山海关旁边巨大的山壁面前思索良久。 最终挥刀于山壁上刻下天下第一四个大字! 每一个字皆有五丈大小,四字下来,几乎纵贯整个山壁。 字体笔画之中,蕴藏强烈刀意,让人一见之下,便不由自主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范卓远走后,墨寒钊自然好奇而来,看到这四个大字,感受到四字当中强烈霸道之极的刀意,他紧紧盯了有整整一日,从早至晚。 没有人知道墨寒钊看到了什么,只那之后墨寒钊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回去以后就决定闭关修行。 丢下话来,若不能超越这四字中的刀意,写出另外四字以针锋相对,他绝不履足中原。 至此,一切都在范卓远预料之中,他回去后,大张旗鼓前往黄山安居闭关。 实则潜回总部议事堂大殿之下,自毁双耳,开始正式修行。 双耳被毁,听力消失,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舌尝无味。 一个人如果变成这样,他对世间的感知基本算是完全消失。 范卓远初时极为痛苦,感觉心中愤懑难言,又觉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皆不存在。 这种孤独的感觉,几乎能将人给彻底逼疯。 他每日都在这钢铁制造而成的牢笼中,用手去抠周围的铁壁,直将铁壁刮出一道道指痕,甚至染满范卓远手中的血液。 待适应了这种孤独,以及世界从自己身边消失的感觉,他才终于开始静心修炼。 修炼分两个部分,白日炼体,增加金刚之体的熟练度,晚上练气,修炼封闭耳识后的佛门心法。 这种状态如何区分白日与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