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谢贺章被赫连高中退学这件事。
书青瑶心里都是恨的。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谢贺章一身狼狈的坐在医院昏暗的走廊上，惶惶不安的接受成年人对他的评头论足，最近眼睛里逐渐熄灭光的模样。
她是真的恨。
她一定要想办法帮他报这个仇。
卞蓉听完她的话，顿了顿，沉默了几秒。
书青瑶看着她的脸色，抿唇道：“妈，谢贺章是什么样的人，莫老师和我都清楚。如果你也因为他的家庭出身而歧视他，那我……那我会生气的。”
毕竟是亲妈，书青瑶也没办法说出什么威胁的话。
但是卞蓉也是做老师的，老太太和莫老师都能认可谢贺章，竭尽所能的帮他成才，她的亲妈如果还有小心思，那就太不应该了。
卞蓉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长叹一口气，道：“瑶瑶啊。妈妈知道你喜欢小谢……你还年轻，以后会遇上很多人……”
书青瑶打断她的话，坚定地道：“妈妈，不会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他可以把他的全世界都给我，其他人做不到。”
卞蓉无奈笑道：“你怎么知道？你们……”
书青瑶：“我就是知道。”
因为曾经，谢贺章就是那样做的。
他就是那样对她的。
被他那样妥帖和全心全意的爱过，她不会再怀疑他的真心。
卞蓉哑然，良久，又是一声轻叹。
“你和他在一起，将来的路恐怕比我和爸爸给你安排的要艰难。——或许，要艰难十几倍。即使这样，你也想和他在一起吗？”
书青瑶：“他不会让我吃苦的。妈妈，你多跟他相处几天，你会知道他到底有多好。”
“瑶瑶啊……”卞蓉看着女儿固执的小脸，伸出手捏了捏，她无奈道，“小谢是好孩子，妈妈也不是那种计较别人出身的人。但是你是我的女儿，妈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吃苦。瑶瑶能理解吗？”
书青瑶看着卞蓉慈爱看着她的双眼，想起曾经卞蓉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颤抖着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肯烟气。
她知道，她知道卞蓉是放心不下她，放心不下她最疼爱的女儿，她不想死！
书青瑶想到当年，眼圈忍不住红了，伸出手抱住卞蓉的身体，“妈妈，你相信我，也相信谢贺章，我和他都会幸福的。我们都不会再让你操心的。”
卞蓉即使心里不愿，但是听着女儿颤抖的声音，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
“你和小谢的事，妈以后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妈妈。”
书青瑶抬起头，“什么？”
卞蓉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严肃地道：“在他有出息之前，你不准给我怀孕。我可没打算这么早抱孙子，知道了吗？”
书青瑶没想到卞蓉的思想竟然这么开放，但是这话确实是她对自己最低的底线要求了。
书青瑶轻咳了一声：“知道了。”
她虽然确实很想念她和谢贺章那三个孩子，但是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将他们带到世界上。
毕竟谢贺章现在，估计连奶粉都买不起吧……毕竟是三张嘴呢！
卞蓉跟书青瑶约法三章。
1，下乡期间绝不和谢贺章同床。
2，不会和谢贺章做出除了亲亲抱抱以外的亲密举动。
3，在谢贺章成才之前，绝不怀孕。
……
和这个时代的女性相比，卞蓉已经是很开明的母亲了。
毕竟是读过书的，知道堵不如疏。
小情侣连亲亲抱抱都不给，指不定那天就天雷勾地火了。
“好了。”卞蓉扇了扇风，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到了。我去给小谢辅导作业去。你没事就去把菜择了，中午我来做饭。”
说完，卞蓉摇着蒲扇慢悠悠的回去了。
书青瑶从小角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瓜藤下莫老师担忧的眼神。
她冲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用口型道：“没事。”
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把厨房里的豆荚取出来，蹲在井口边掰豆荚。
搞定了卞蓉，书青瑶心情有点好。
她知道家里人这个时候，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谢贺章。
但是只要和谢贺章相处过的人，都会喜欢他的。
毕竟，他是她最爱的人。
*
卞蓉一口气，给谢贺章教了一上午的书。
等到时间快到十二点了，书青瑶过来催饭吃，卞蓉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笔，对谢贺章道：“你继续解题，我去做个午饭。”
谢贺章一下站起来：“阿姨，还是我……”
卞蓉拍了拍他的肩，“把我早上给你讲的解题思路整理整理。你数学成绩好，化学其实和数学都是殊途同归，你记住推导公式，很多题目就迎刃而解了。你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相信多练习几天，你化学就能满分了。”
谢贺章谦虚地道：“是卞阿姨您教的好。”
卞蓉轻声笑了一下，“好了，虚心是好事，但是也要对自己有信心。阿姨去做个饭，你好好做题。”
卞蓉一走，书青瑶就磕着瓜子溜达过来了。
她坐在谢贺章旁边，喂给他剥好的一堆瓜子仁。
大眼睛眨了眨，书青瑶道：“你和我妈关系挺不错的嘛。”
谢贺章纠结的咬着铅笔头，语气都有点飘：“阿姨教得确实不错，但是我感觉下午要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用脑过度，谢贺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注意力集中过。
书青瑶噗嗤一笑：“谢贺章，你可是智商测试超过一百五的天才，相信我，这点小题你绝对不在话下。”
谢贺章也笑：“说得好像你给我测试过似的。”
“咳。”书青瑶说漏嘴，轻咳了一声，“反正夸你聪明嘛。我去看看小倩弹得如何。”
谢小倩认认真真练了一上午的琴。
见到书青瑶过来，抬起头笑着喊她：“姐姐！”
“真乖。”
书青瑶喂给她一粒瓜子仁，“过来休息一下吧。莫老师在院子里，你要不要找他玩？”
“要！”谢小倩眼前一亮，蹦蹦跶跶就跑出去了。
可能是童年缺失父母存在的原因，谢小倩对温和儒雅的莫老师充满了依赖感。
莫老师也是一个女儿奴，对谢小倩很好，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谢小倩咯咯的笑声。
*
卞蓉炫了一把自己的厨艺。
用书青瑶掰的豆荚，炒了一盘干煸四季豆。
加了一点干辣椒提味，厨房里充满了香气。
然后用谢贺章昨晚上剩下的黑鱼头，炖了一锅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
最后炒了五花肉。
书青瑶好久没吃过卞蓉的菜了，闻着味儿就流口水，等卞蓉把菜端出来，书青瑶立刻辞藻丰富的夸她：“卞女士做的菜，是全世界，全天下，全银河系，全宇宙，最好吃的！”
卞蓉被逗得直笑，把鱼头豆腐汤放在桌上，掐了自己女儿嫩生生的小脸蛋一下，“别贫嘴了，去给莫老师拿筷子和碗来。”
卞蓉是南方人，做的口味也是南方人的口味，谢贺章和莫老师两个北方汉子，吃得赞不绝口。
把卞蓉得意的一直哈哈笑。
书青瑶看着卞蓉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模样，心里想，果然，女人就是好哄啊，就连卞教授也不例外！
*
下午，是莫老师来辅导谢贺章语文。
卞蓉说厨房里菜吃得差不多了，提议要去镇上买点肉回来。
书青瑶举手表示带她去。
谢贺章眼巴巴的看了书青瑶几眼，书青瑶摸摸他的脑袋，“你好好和莫老师上课，我和我妈去一下镇上就回来。”
谢贺章低声道：“你别带阿姨去……那种地方。”
书青瑶点了点头，“嗯嗯，知道了。我办事你放心！”
……
坐着老乡去镇上运化肥的拖拉机，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小镇。
今天是周末，副食品商店门口，过来排队买肉买菜的队伍老长，等到书青瑶她们排到队，猪肉只剩下一些被挑剩下的边角料了。
卞蓉是家里掌勺的，嫌弃地看了几眼那几块皱巴巴的边角料，摇着头：“瑶瑶，副食品商店就这几家吗？这肉我看不行，都不新鲜了。”
书青瑶巴眨巴眨眼睛，凑过头在卞蓉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卞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母女两环顾左右，拎着菜篮子，鬼鬼祟祟的往一条偏僻小巷走了进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
卞蓉挎着菜篮子，里面装着新鲜的五花肉，小青菜，西红柿，水蜜桃，满载而归。
卞蓉从小在城里长大，不愁穿不愁吃，家里粮票肉票都用不完，书爸爸的厂里还有补贴，哪里还知道乡下竟然还有黑市这种地方。
不禁感慨劳动人民的智慧。
不过她还是对书青瑶道：“这里买菜虽然方便，但是也危险，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少来比较好。”
书青瑶：“嗯嗯嗯。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的！”
反正卞蓉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女儿以她的名义，还在黑市里卖过鸭蛋！
……
母女两有说有笑，往回家的路上赶。
突然一道温润的男音传了过来。
“书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