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这一年秋天，是个好收成。

东方大队交完公粮以后，还给百分之八十的社员分了三十到八十不到的分红。

就连书青瑶这个下半年下乡插队进来的，都得到了两块钱的分红。

谢贺章则有十五块钱。

他把分下来的钱也给了书青瑶。

书青瑶拿了钱，去供销社买了几卷布，然后带到裁缝那里，叫裁缝给谢家兄妹订了两套棉衣棉裤。

基本等秋收结束以后，赫连村就冷了。

书青瑶是南方人，不抗冻，等气温降到七八度，就偷偷摸摸的从衣柜里取出几张暖宝宝给自己贴上。

还提前拆出了棉毛衫棉毛裤穿上了。

饶是如此，早上谢贺章骑车送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她还是冻得龇牙咧嘴的。

……

这天一大清早，书青瑶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贴了两张暖宝宝，用冷冰冰的小手摸了摸自己凉凉的脸蛋儿，坐在床沿上思考要不要提前把电热毯拿出来。

十一月的天气，赫连村清晨的气温大概只有三四度，等到了白天，太阳出来，能升到八九度。

江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书青瑶不太抗冻，有时候看到谢贺章拎着一桶井水带进房间里清洗身子，她都有点怀疑人生。

这日是个周末，书青瑶不需要去学校上课，窝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

谢小倩穿着单薄的睡衣，还在呼呼睡着，四仰八叉的瘫着小肚皮。

这小家伙随谢贺章，火气旺，身板小小的，却像是个小火炉。

书青瑶把自己冰凉的爪子邪恶的贴在谢小倩的小肚皮上暖暖。

睡梦中的谢小倩感觉一阵冰凉的寒气侵袭而来，抖了抖，窝进书青瑶的怀里。

书青瑶打了一个哈欠，摸了摸谢小倩的头发，打算再睡一觉。

突然，外面就传来了谢贺章和谁的说话声。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清楚他们在说啥，书青瑶给自己裹成一个熊，踩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出去。

院子里，谢贺章穿着黑色的棉衣正在和靳壮队长说话，靳壮见到她，憨厚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抬手跟书青瑶打了一个招呼：“书知青！”

“大队长。”书青瑶也笑着走过去，看着这个健壮的乡下汉子大冬天就穿了一件薄外套，心里轻啧了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们在聊什么呢？”

靳壮见到书青瑶，倒是和过去一样热情，跟书青瑶解释道：“今年收成好，村干部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找个时间庆祝一下，就定在下个月5号。村长说要借个电影机放几天电影，我过来通知一下。”

书青瑶打了一个喷嚏，把小脸往棉袄里缩了缩，然后笑着对靳壮道：“谢谢队长，麻烦你过来通知了。”

书青瑶现在不给靳壮惹事，靳壮瞧她顺眼了不少，毕竟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她？

他摆了摆手，“通知到了就行。那我去通知下一家了！”

“大队长再见！”

书青瑶挥了挥手。

下个月五号，也不到半个月了。

谢贺章抓住书青瑶冷冰冰的手，看着裹成一只小熊的书青瑶，有点纳闷：“真的有那么冷？”

“废话。”书青瑶吸了吸鼻子，“我这小身板哪有你们抗冻。”

她伸出手捏了捏谢贺章的脸，少年清俊的面容上，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

书青瑶看着谢贺章的脸，觉得这家伙这几个月，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不仅高了，还更帅气了。

正在生长发育的少年人，营养补充充分，小麦色的皮肤下，都长出了薄薄的肌肉，身量就像是小麦抽条一样，一眨眼就抽高了几公分。

书青瑶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谢贺章的身高差距，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肩膀。

给谢贺章理了理敞开的薄棉袄，书青瑶道：“你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不穿衣服，你看外面菜叶子都结霜了，我给你拿的棉毛衣呢？明天记得穿一下。”

那棉毛衣可是高档货，自动发热，贴肤又柔软，书青瑶现在就穿着它。

谢贺章无奈道：“瑶瑶，我现在真的不冷。”

赫连村最冷的时候还没来呢。

等到腊月的时候，滴水成冰，零下十几二十度，那才是最冷的日子。

不过到那个时候，书青瑶已经回城探亲过年了吧？

谢贺章伸出手理了理书青瑶的头发，牵着她进了屋，然后塞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去喊谢小倩出来吃饭了。

……

赫连村的冬天，来的很快。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没个十天，就到了零下。

书青瑶给自己学生的期末考试，是教他们唱小星星。

学会了，每个人上来在她旁边唱一遍，然后分成及格，良好，优等三个评分。

小星星脍炙人口，上口很快，几乎是几节课的时间，学校里每个学生都在哼“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天上完音乐课，从教室里出来，同样上完课的江浔突然喊住她。

“书老师。”

书青瑶转过头去，“嗯？”

江浔走到她面前，像是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羞涩地询问她，“过两天村里放电影，我、我能不能到时候请书老师一起看个电影？”

书青瑶道：“江老师不是很受欢迎吗？没人陪看电影吗？怎么约到我了。”

江浔闻言，愣了一下，露出几分内敛青涩的模样，尴尬地对书青瑶道：“我、我和她们只是朋友。书老师你恐怕是对我有点误会。书老师如果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跟她们说话了，好不好？”

书青瑶笑了笑，“你和不和她们说话跟我没关系。”

江浔急忙道：“瑶瑶，你别生气，我和她们真的没关系。你相信我。是我被她们缠住了，我这个人性格太软，不懂拒绝，不过为了你，我会好好跟她们说清楚的。”

书青瑶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浔一脸内疚懊恼的神态，然后轻飘飘地道：“好啊。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是不是我真的误会你了。”

江浔一愣，然后便是心里一喜。

他就知道，书青瑶是对他有好感的！

只不过是平时他身边围着的莺莺燕燕太多，她才对他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