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六十六拿了一大堆补品药材,展胜寒自告奋勇要跟着龙御奢回去,好帮着拿东西,龙御奢也需要他的独眼经验来教导暮枭的武功,白胤晨也就由着他们兄弟两个去了,摆摆手,赶快轰走两个臭小子。两人回到了簋州,雪停了,但是却干巴巴的冷了起来。“你们家还是冷的讨厌哈……”赤着脚的展胜寒懒洋洋的化出一朵云来垫在脚下。“谁让你不穿鞋的,”懒洋洋瞥了自家三哥一眼,抱着暮枭进屋,“进来,先把药煎上。”
“行,现在我的大侄儿是最重要的,小五,在侄儿好起来之前,我就允许你使唤我几天,但是侄儿醒了,你可得陪我好好打几场。”
“好好好,快点,五碗水煎成一碗。”
赶快把三哥打发去煎药,龙御奢把暮枭小心的放在他房间的床上,打开黑虎皮,小心的脱下他的衣服,按照莫闻之的嘱咐,给暮枭换药。揭开伤口上的覆盖物时,龙御奢觉得自己的胸口都穿透似的疼痛,里面破碎的半个肺叶被清理出去,血红的一个空洞,看得见肺部随着暮枭的呼吸而不停的运作,也看得见断骨的惨白,龙御奢尽量轻的将莫闻之交给他的草药泥涂上去,希望不会弄疼他。“我不怕的……”暮枭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但是还是带着痛楚。“什么时候醒的?”
龙御奢手一抖,抬眼看过去。“你打发我三师伯去煎药的时候……他为什么叫我侄儿?”
暮枭说话像是在吹气,每一句都是气声吹出来的,龙御奢要凑上去听才听得见。“也多亏你受伤……我才知道你竟然是我的骨血,爹还真是后知后觉啊……”龙御奢强笑着抚摸暮枭的额头。“爹?”
暮枭似乎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努力的转动着脑子,“你……是我爹?”
“嗯……”龙御奢不敢看暮枭的眼睛,当年把暮枭捡回来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将他作为自己的徒弟,不过是因为他的血液味道很香,养在身边准备留着做个零食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龙御奢一时之间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我……对不起你……”“不必的……那个时候你不知道……道歉又有什么用呢……”暮枭无奈,这些年的经历他本来已经认命,想着就算哪一天被他剥皮拆骨也已经无所谓了,可偏偏造化弄人,他轻喘着,声音里带着痛楚。“我愿意尽我所能的去爱护你,以赎我这十五年的罪孽,你可接受?”
龙御奢终于决定直视暮枭的眼睛,银灰的眸子紧紧盯着暗红,“我知道可能无法补偿我对你的伤害……我没有做过父亲,我也不知道……”龙御奢渐渐开始语无伦次,他只抓着暮枭的手,紧张期待着他的回应。“我接受……虽然……这转变有点快……”暮枭皱着眉头,伸手想去握住龙御奢的手,但是一抓却失败了,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也失去了对距离的正确判断,他懊恼的发出一声疑问,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右眼。龙御奢想去阻止他,但是他没来得及,他眼看着暮枭把手放在那个空空的右眼窝上,然后暗红的那一只眼睛,闪出了一丝盈盈的水光和沧桑的释然,龙御奢顿时觉得胸口被搅动,他握住暮枭颤抖的手,颤声道:“没办法……你爷爷也治不好它……爹也……”“爹你也尽力了,是么?”
暮枭反而笑了,“我爷爷……是龙神吧……好想见见面啊……”龙御奢眼眶发热,但是他流不出泪,只是拉过暮枭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你没有眼泪……别为难自己……”细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换药了,会疼,你忍着点。”
龙御奢轻轻地拿起药来,缓缓的给他涂在伤口周围。暮枭细细的到吸着凉气,确实很疼,他从来没见过药劲这么大的药,他轻声道:“爹……好疼……”“嗯,我知道……”龙御奢颤声回应着。“爹……我想哭……”“哭吧,爹看见不丢人的。”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进暮枭的白发里,暮枭抽泣着,攥紧了龙御奢的衣角。暮枭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恢复着,但是胸口的空洞还是不易愈合,不流血,却也是血肉模糊的一个窟窿,看着让人心里难过。暮枭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当他面对着龙御奢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尽管他已经能很轻松的唤出“爹”。对于暮枭的反应,龙御奢很理解,毕竟从这孩子两岁被捡回来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是在把他当成是食物,所以本来应该跟自己最亲的暮枭反而跟展胜寒相处的很合得来。龙御奢决定跟儿子好好谈谈,说一说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他的心事。龙御奢端着自己精心烹调过的米粥,轻轻推开房门,坐到了暮枭床边:“暮儿?”
暮枭睁开眼睛,疑惑的望过来:“爹……”他的目光向别处飘。“暮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龙御奢柔声问。“嗯……”暮枭应。“尝尝我做的粥。”
仔细的吹凉,龙御奢把小勺递到他嘴边。“好喝。”
暮枭偷眼看龙御奢。“当然好喝了,我第一样会做的就是这个,做了几万年。”
龙御奢笑。“嗯……”暮枭轻轻的应声。龙御奢不禁有些懊恼,如果是以前的暮枭绝对会用他那张毒嘴,挖苦说“那以后你这几万年的厨子自己做饭去”,现在的暮枭比起以前来,不光是沉默了,而且似乎还有些羞涩似的,最近他总是试探着去摸自己的右眼,然后手就那么放在那里,一整天的不声不响,莫闻之来过,说按照暮枭的伤口愈合的速度,怎样也得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不能下床活动。观察这些天暮枭的状况,龙御奢担心他这个样子会把自己憋坏,决定没话找话的让儿子多说点。龙御奢慢慢的给他喂粥,好像不经意似的问道:“听说我这冷酷的儿子有了朋友,少见啊,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