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距离远了几分，九条裟罗便小声又慎重地问道：“家主大人，您对柊家主有意见？”

“为何这么说？”莫寒微笑着反问了一句。

九条裟罗有些语塞，支支吾吾道：“因为...我感觉您刚刚有了一些情绪。”

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开，其实所谓的情绪便是‘杀气’。

天狗一族自幼擅武，对于如今早已是幕府大将的她而言，这种感觉最为敏锐。

莫寒却不接这个话题，而是又缓缓道：“裟罗，昨日我归来时，遇到一位落草为寇的幕府武士...”

闻言，九条裟罗脸色微变，立刻站直了身子，低头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管理无能！”

“不怪你。”莫寒摆了摆手，望了一眼上方的天守阁，语气复杂道：“要怪...也只能怪永恒之事，太过复杂了吧。”

说完这番话，他也没有等到九条裟罗的回答，便径自走入了幕府的办公区。

九条裟罗咬了咬嘴唇，也跟着走入其中。

...

午时。

九条裟罗拿着一摞厚厚的卷宗，沿着台阶，一步步向着天守阁上方而去。

作为神明，那位大御所大人从来都不需要任何护卫，偌大的阁楼门口空无一人，虽然显得有些寂寥，却又充满了威严感。

来到门口，九条裟罗便恭敬低头道：“将军，我来与您汇报近期事务。”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进来吧。”

...

天守阁，这里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心想攀登的地方，同样也是无数人都畏惧的地方。

答案很简单，在这里有着稻妻人民心中的至高神，雷电将军。

阁中空间很大，没有任何家具装潢，冷冷清清。

唯有九条裟罗前行时发出的蹬蹬脚步声，为这寂寥的环境形成配乐。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几分恍惚。

或许是因为中央的那抹孤独身影衬托，让这片空间显得更加宽广。

看着那抹身影，即使是同为女性的九条裟罗，也会忍不住从内心赞叹。

这是多么美的一个人啊...

她面无表情，眸含威光，紫色的长发披下，轻拢云鬓。

她的身上有着精美的紫衣，稻妻特色的武者裙下，是有属于鸣神图案的渐变色丝制长袜作为打底。

将军曾对自己说，此身乃世间最为尊贵高洁之身。

九条裟罗很赞同这个说法。

看着下方来人，雷电将军缓缓抬起眼皮，平静道：“怎么是你？莫寒呢？”

九条裟罗连忙恭敬道：“家主大人昨日去八酝岛考察祟神之事，略有染疾，身体欠安，因此裟罗便为代劳。”

“是吗？”雷电将军面无表情，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疑问句，却给了九条裟罗一种莫名大的压力。

她想到莫寒给自己的遵嘱，便硬着头皮道：“家主大人是这样说的。”

说完的瞬间，九条裟罗便有点后怕。

虽然家主大人就是让自己这样告诉将军，但这种以下犯上的态度，怎么想都是不应该的呀！

她很怕面前这位大御所大人因此动怒，甚至于做出一些处罚，将莫寒陷入危难。

然而，想象中的追问却并没有来到。

在两人都沉默片刻后，雷电将军便又轻声道：“我知道了。”

“转告他，我在天守阁等他。”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看那样是完全不打算再多说一句话了。

见状，九条裟罗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行了一礼后迅速离去。

待到天守阁再度陷入寂静后，一道轻微的叹息声方才缓缓发出，回荡在阁楼中，似乎在显示着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这时候，一道与将军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好奇道：“想不到，你居然会在意凡人的想法。”

“这样的情绪，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才对。”

雷电将军还是那般漠然脸，淡然回答道：“既然选择退居幕后，那就少管闲事。”

对方的声音变得懒洋洋，半开玩笑道：“当初我选择沉睡，也定下了每百年便醒来看一次的规矩，现在只是刚好赶上了罢了。”

“谁知道这次醒来，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呢？”

没错，如今和雷电将军对话的，正是莫寒与八重神子都认为本应在‘沉睡’中的影！

她其实早已苏醒，而且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情。

至于不愿暴露身份的愿意，一方面是觉得会被狐狸笑话，一方面也是自己有些迷茫。

沉睡之前，自己没有找到永恒正确的道路，如今苏醒，似乎依然没有...

但影却发现了这位莫寒家主，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人。

雷电将军不做言语，而是继续闭上了眼睛。

相比于将军的沉默，影的话稍微多一些，她的虚影很快飘荡出一心净土，伸了个懒腰后，提出一句疑问道：“怎么他好几天不出现了？”

“是不是又被你这没有表情的脸吓到了？”

雷电将军的睫毛有一丝不可察觉地跳动，但也很快回答道：“不能与永恒同行之人，不见也罢。”

某种意义上，虽然影与将军是分裂的，但这具身体却是一起的。

因此，她自然感受到人偶的那一丢丢波动，便好奇道：“啧啧，我怎么觉得...你在生气？”

雷电将军睁开眼睛，紫色的眸中满是冷漠。

“一名普通的凡人，不过转瞬就逝，须臾之梦。”

“若不是你执意要对他特殊关照，我才不会多问。”

“好了，你该回去了，如今永恒的执行者是我。”

话音一落，影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自闭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