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莫寒主动为面前的少女添了一杯新茶,同时笑着道:“不过...那些都是我没有依据的猜测罢了。”
“神明的意图,怎么能是咱们凡人所能预料的。”
“哪怕我陪伴将军如此之久,也没想到她会执意推动眼狩令。”
“我觉得您的分析也不无道理。”神里绫华摇头道:“大家都说获得神之眼的人都得到了神的认可,未来的道路也会有无限可能。”
“不过,有了力量...某种意义上也会背负起更多东西。”
“若是将军大人认为这是一种负累,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的。”
听她这样说,莫寒不禁抬眼问道:“绫华,那如果是你的话...愿意失去神之眼吗?”
神里绫华沉默小会,默默说道:“我的神之眼,是经历了种种事情后得到的。”
“但在我看来,它既是力量的凭证,更是心有牵挂的代表。”
莫寒望着她,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觉得,若有一天我们天领奉行代表将军的意志,去收缴这些神之眼,稻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对于这个问题,神里绫华倒是没有思考太久,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虽然绫华不知大家的想法。”
“但若是执行人为莫寒先生,恐怕我最终也会服从命令。”
莫寒愣了愣,下意识便反问道:“但你刚刚不是说,这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神里绫华摇了摇头,望着莫寒的面颊,认真说道:“因为,在绫华的心里...还有一份重量,比它更为重要的。”
望着少女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莫寒久久无言。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放心吧,这一天不会来到。”
“既然将军已经错了一步,我不会让她继续错下去了。”
神里绫华温柔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莫寒先生的能力,也相信稻妻会在将军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好。”
“嗯...”
与绫华品味完了岚小姐所赠送的特质茶叶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作为稻妻的大家闺秀,神里绫华深谙不可叨扰太久的原则,主动提出了告辞。
“今日前来,既然心中担忧已经解惑,那绫华就放心了。”
看着她的模样,莫寒也站起身,突然道:“你是回木漏茶室么?我送送你。”
这番话让神里绫华有些意外,下意识便道:“不必如此劳烦...”
“没事。”
“正好我也想出去溜达一下。”
“你稍等片刻。”
见状,神里绫华也只好道:“嗯...”
她在书房外等候,没多久就看到莫寒换上了一身黑白色的长袍,上面雕刻有天领奉行的家纹,搭配着本人那种气宇轩昂的风度,很让人觉得帅气。
“裟罗好像还没回来,正好我也去看看她。”
一边说着,莫寒便与这位白鹭公主一起向外走去。
夜色稍美,由于是夏日,地上的落樱因为无人打扫的缘故堆积许久,但却并未显得杂乱,反倒是给城市增添了几分美感。
莫寒看着路上的行人,开口道:“夏日祭礼快要到了。”
神里绫华回答道:“年年今日,岁岁今朝,算是每个稻妻人心中美丽的期盼吧。”
“说起来,依稀还能记得那年夏日,您带我去汀街看祭礼的时光。”
听她这样说,莫寒不禁挠了挠头,感慨道:“是啊...时间真快,如今你也亭亭玉立了。”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并不短暂,当初的神里绫华非常青涩,还是只知道藏在父母兄长身后小女生罢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木漏茶室的门口。
趁着夜色,少女抬起头,望着莫寒认真问道:“今年的夏日,莫寒先生会陪我一起看烟花吗?”
莫寒怔了怔,但面对那道有些请求的眸光,还是笑着点头道:“放心。”
“正如之前所说,今年的烟花依旧会灿烂~”
“好啦,快点回去吧。”
“嗯...”
望着莫寒离去的身影,神里绫华将自己的手抱在胸前,心中充满祈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今日之行,本来她都做好了莫寒要离开的准备,伤心之余却峰回路转,也让少女对未来多了几分期盼。
想到这里,她又将自己的神之眼摘下,任由它在掌心躺平,默默注视着。
正如自己今日在莫寒面前所说,这枚眼是很有来历的。
这也要从神里绫华这些年的变化谈起。
好些年前,家中发生重大变故,重担落到了兄长绫人肩上。那时,绫华还不是如今这副成熟能干的模样。
她本是爱玩的孩子,并不懂得家族责任,更缺乏应对种种人物的手腕与经验。但看着病床上的母亲与劳碌的兄长,稚嫩的少女方才有了意识。
她非得成长起来不可!
可惜成长是一个晦涩难懂的词语,尤其是对于年幼的她而言。
然而,在某次跟着兄长前往幕府中时,却意外偶遇了莫寒。
那位所有人都觉得神秘的天领奉行之主。
时至今日,绫华也不知道为何,当时的莫寒会对自己这样的小女生很是关注,甚至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语。
自那以后,她便决定,首先拾起荒废许久的剑术与诗歌,毕竟这才是贵族的基本修养!
虽然神里绫华的天赋并不算出众,也曾为诗歌背不下来、写字不够风雅、剑术毫无章法之类的事而苦恼,但每次前往幕府时都会被莫寒以同样的态度鼓励。
“绫华,你又长大了呀!”
“绫华,我看到了你为社奉行写的字,不错不错~”
“绫华,神里流的剑法很是独特,若是有空还得与兄长多多学习呀。”
...
在这样一次次的鼓励中,神里绫华愈发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千般锤磨,素振亦无人可当!这也是母亲曾经告诫过她的话。
如今的她,是神里绫华,将军御下三家之一,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
在偶然的一天,莫寒受邀与九条裟罗一起来社奉行做客,同时观看了神里绫华的成人礼。
与兄长绫人的切磋环节中,面对着远处那道注视的目光,她只觉得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终于能做到一击退敌!
霎时,道场内冰花凝结,道场正中,她的刀尖上挂着一枚如冰棱般璀璨的神之眼。
那时候,众人都为此番场景惊讶,而哥哥绫人更是笑称妹妹的努力打动了神明。
但唯有少女自己明白...
这一切的根源,源于某种早已扎根于心的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