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纤纤又瞪着那大夫,她恶狠狠地道:“我不喝。”
那大夫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当下就嗤了一声,笑道:“不喝?不喝以后吃亏的是你自己,还大理寺丞蒋渊的孩子,你不知道大理寺丞蒋渊已经被皇帝斩首了啊?”
楼纤纤听到大夫的话,顿时红了眼。
她伸手揪住大夫的衣襟,“什么斩首,你在说什么?”
“蒋渊被斩首了,楼纤纤,你乖乖听大夫的话,清干净身子,日后别再想什么蒋渊了。”
崇阳侯夫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楼纤纤,将蒋渊被斩首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他接近你是为了杀害烟宁报仇,前些日子,他给烟宁投毒失败,复仇之事才暴露出来,皇帝发现他身份不简单,下令将他在菜市口斩杀。”
崇阳侯夫人的声音很清晰,楼纤纤听着,只觉得她的声音和她所说的话,就好像一把利刃,插进了自己的胸腔里,一刀又一刀的。
她此刻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小腹的疼痛了,转而疼起来的是她的心脏。
她缩回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也涣散起来。
她望着屋顶,嘴里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利用我,他明明就是心悦于我的,一定是你们骗我……他说了要娶我为妻的……他答应过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将枕头浸湿。
楼烟宁看着楼纤纤这样子,还以为楼纤纤是要不行了。
她走上前去,正抬起手来准备试探一下楼纤纤的鼻息。
结果楼纤纤猛地惊坐起来,一双沾满血污地双手直接掐住了楼烟宁的脖子。
崇阳侯夫人被这一幕吓到了,她赶忙上前招呼婆子一起伸手去扯楼纤纤的手。
但楼纤纤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她死死地掐着楼烟宁的脖子,任由崇阳侯夫人和边上的婆子怎么扯都扯不开。
楼纤纤一边往死了掐楼烟宁,一边对着几人愤恨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偏袒她一个孤女,明明我才是崇阳侯府的嫡出小姐……凭什么她可以嫁给永清郡王,而我连门亲事都没有……”
她越说,眼底的眸色越狠戾。
“我要掐死她,我要让她给蒋渊陪葬,给我的孩子陪葬!楼烟宁你这个贱人!”
楼烟宁被她掐的脸色通红,喘不过气。
崇阳侯夫人见状赶忙大声喊潘勇进来帮忙。
站在院子的潘勇听见了屋内的喊声,立刻抄起手边的木棍就冲了进去。
看到楼纤纤掐着楼烟宁不撒手,潘勇直接上来对着楼纤纤的脑袋就是一闷棍。
楼纤纤挨了一棍子,当下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崇阳侯夫人赶忙扒开楼纤纤的手,拉着楼烟宁远离床榻。
楼烟宁得以呼吸,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崇阳侯夫人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十指的勒痕,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让婆子去找大夫要些药膏,而后抱住楼烟宁,自责不已。
“都怪大舅母带你来,不然你也不会被楼纤纤掐成这样……都怪大舅母不好……”
楼烟宁摇摇头,反过来安慰崇阳侯夫人。
“大舅母,要怪就怪楼纤纤,这事儿和您没有关系。”
想必楼纤纤是听到蒋渊靠近她,是为了报复才这样的。
楼烟宁看着床榻上昏过去的楼纤纤,并不觉得她可怜。
相反的,她觉得楼纤纤是个可恶又可恨的人。
她如今变成这样,说到底就是因为她心底的贪念太多了。
如果当初她回到玉京,不阴阳怪气姐妹们,不嫉妒姐妹们,故意拉踩姐妹们,想必老太太会心疼她,给她说一门好亲事的。
可以说,她的美好前程,是被她自己和楼二太太一手给毁掉的。
经过这么一遭,崇阳侯夫人直接跟潘勇说,“今晚让她喝了药,明日一早,你把她跟她的母亲一同送到漕运口,随便找个人送她们母女二人去扬州的顾府。”
崇阳侯夫人说着,又将楼二老爷给自己的休妻书和断绝父女关系的书函递给潘勇。
“这两个书函,放到她们二人的包袱中。”
潘勇接过两份书函,点了点头。
“大夫人请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当的。”
吩咐好事情,崇阳侯夫人直接带着楼烟宁回去了。
马车上崇阳侯夫人借着灯笼的光亮,小心翼翼地给楼烟宁脖子上的伤痕抹上药膏。
“这两日你先别去老太太那儿了,要是让老太太看见你脖子上的伤,只怕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楼烟宁微微颔首,“知道的,大舅母。”
崇阳侯夫人给楼烟宁擦完药,看着马车外头的星空,轻叹了一声。
“你二舅舅心中只怕也要难受上好一阵子了。”
楼烟宁想起楼二老爷,不免地心疼。
楼二老爷话少,但其实是个很浪漫的男人。
听老太太说,从前楼二太太还没闹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鸣的一对。
楼二老爷不仅经常亲自下厨给楼二太太做她爱吃的菜,更是经常给楼二太太画像、写诗。
两个人的小日子过的也和和美美的。
可自从楼二老也好心帮了一把那失足女子后,楼二太太就走上了漫漫的作死路。
楼二太太离开玉京的日子里,楼二老爷常常对着楼二太太的画像自言自语,有时候甚至偷偷落泪。
楼烟宁想,楼二老爷一定是很爱很爱楼二太太的。
不然为何楼二太太闹成那个样子,甚至连老太太都劝他和离,他都不为所动。
或许,楼二老爷也一直在等楼二太太回头安心过日子吧。
可是命运和时间注不会让人回到和从前一样,尤其他们夫妻二人分割两地多年。
或许,楼二老爷还一直没变,但楼二太太却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和他琴瑟和鸣的人了。
楼烟宁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胸口只觉得堵得慌。
她回想起前世自己和楚连墨的事情,这才意识到,可能那时候也并不是真心悦于楚连墨。
那时候,她更多喜欢的,是楚连墨写给自己的那些信件,而非他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