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洗砚姑姑的话，冷不丁地笑出声来。
他将手中的茶盏朝着洗砚姑姑的头砸去，怒斥道：“你当朕是痴儿吗！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若是对皇后忠心耿耿，你替皇后刺杀朕的事情为何要说出来？！”
在皇帝的眼中，洗砚姑姑一边说自己忠于皇后，一边又说皇后恶心自己，纯纯就是贼喊捉贼的行为。
若她真是忠于皇后，何必要解释自己是为了皇后而杀人，直接说是自己想杀人不就行了。
洗砚姑姑先前在皇后身边一直都是沉着稳重的人设，这次智商掉线直接来刺杀皇帝，也是皇帝没有想到的。
不过皇帝可以确定的是，此事与皇后是百分百没有关系的，但和庄嫔和承恩公府就说不清了。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叫人进来，只继续堵住洗砚姑姑的嘴巴，等着众人用完家宴过来。
毕竟凤骁难得在宫中有片刻的清闲时间，皇帝也不想因为此事打搅众人用膳。
他坐到书桌旁，随手拿过案几上的点心垫垫肚子，接着批起折子来。
等到众人从瑞云殿用完膳过来，洗砚姑姑已经在地上躺平，不再挣扎。
皇帝手中捏着绿豆饼笑眯眯地看着众人，顺便解释了一下洗砚姑姑是怎么回事。
皇后听闻洗砚姑姑不仅想杀皇帝，还诬陷自己，一向性子温和的她，也不免动怒起来。
她担忧地上下打量了皇帝了一番，见皇帝好好地并没有被洗砚姑姑伤害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让五皇子和太子帮忙，将洗砚姑姑带到了养心殿的另一侧偏殿内。
见她沉着脸，太子和五皇子都有些担忧。
皇后朝着兄弟二人笑了笑，道：“我与洗砚姑姑有话要说，你们且先退下吧，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再唤你们。”
太子点了点头，领着五皇子出去，顺便再帮忙将偏殿的大门带上。
门关上，偏殿内只剩下昔日的姐妹二人。
皇后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洗砚姑姑的面前，拧着眉头，算是质问她为何要杀皇帝，又为何要污蔑自己。
洗砚姑姑凝视着满头珠翠的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嗤笑出声来。
她尖锐的笑声在偏殿内显得十分诡异，皇后一点不怕，眼神淡淡地望着她，颇有耐心地等着她笑完。
洗砚姑姑兀自地笑着，连眼泪都溢了出来。
她盯着皇后恶狠狠地道：“司蓉，我当你是真的想为先皇后守住皇后的位置，没想到啊，你也装不下去了吧？你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会爱上皇帝，也不会代替先皇后，可你看看你方才那紧张的样子！”
洗砚姑姑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后。
“你爱上了皇帝，背叛了你当初对先皇后的誓言！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虚伪的样子，真是讽刺啊……”
洗砚姑姑自觉自己是拿捏住了皇后的弱点。
她以为自己说这些就能够让皇后的心理防线崩塌，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初先皇后临死前曾当着皇帝和司蓉的面说过，希望司蓉可以代替自己好好爱皇上，而皇上也要拿跟自己情同姐妹的司蓉做余生的爱人。
过去那么多年，皇后都不愿直视皇帝对自己的爱，以及自己的内心。
但上回二人和解后，皇后心中已然对过去释怀，也对自己接受了皇帝而坦然。
是以，此刻即便是的洗砚姑姑将天都说破了，皇后的脸色也是平和的，没有丝毫她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亦或是羞愧难当。
“说完了吗？”
皇后睥睨着洗砚姑姑那张写满了嫉妒和欲望的脸，而后不疾不徐道：“洗砚，你我二人当年一同伺候先皇后，我想你应当知道为什么先皇后对你的态度日渐冷落吧？”
皇后的声音很温和，但落在洗砚姑姑的心上，却是一字一字犹如石头般沉重。
她回想起从前的日子，心底的不甘和愤怒统统涌上了心头。
偏殿中安静下来，烛心炸裂的滋滋声在二人中间尤为清晰。
时间随着回忆慢慢地变得冗长。
“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
皇后蹲下身来，平视着洗砚姑姑猩红的眸子。
“从你第一次试图引起皇上的注意，偷穿皇上赏赐给小姐的宫装，到后头帮助庄嫔给小姐下药，这所有的一切，小姐都知道。
你以为你自己掩藏情绪就没有人会发现你的小心思，但你这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早就把你给出卖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小姐弥留之际，你有设法阻拦皇帝见小姐最后一面么？
洗砚，你太自负了。
你自负的以为我不知道我久病不好是你从中做的手脚，你自负的以为我跟本就没有办法甩掉你的监视……”
皇后说到这里，轻蔑一笑。
“但结果呢？我甩掉了你，也成功送了庄嫔进了冷宫。”
伴随着皇后的话，洗砚姑姑的脑海中回想起过去两年内发生的许多事情。
从楼烟宁入宫，皇后的气色逐渐变好，到后头九公主到了皇后的膝下，锋芒初绽，分走皇帝对珑静公主的宠爱。
到后头本想用来将太子一军的杨逢月变成了皇帝的妃子，承恩公府和庄贵妃被禁足，再到庄贵妃沦为庄嫔……
洗砚姑姑不敢想象这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状似命运的安排，实则，多是眼前的皇后插手安排的。
她惊恐地望着皇后，嘴唇哆哆嗦嗦地，好半天才哆嗦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来。
她身子瘫坐在地上，抬手指着皇后，道：“你才是毒妇！你才是！”
皇后见洗砚姑姑率先绷不住了，便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回望着她。
幽幽道：“洗砚，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能明白当初为什么我要钦点你来做我宫中的掌事姑姑，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洗砚姑姑垂着脑袋，自嘲地笑着，“为什么钦点我……无非就是你想羞辱我罢了……”
听到洗砚姑姑的话，皇后的呼吸一顿，她微微闭眼，再次睁开眸子看向洗砚姑姑的时候，眼神中只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