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晕过去,身子正好压了一些在凤骁的鞋尖上。
凤骁嫌弃地一脚将人给踹走,随后对着站在边上发愣的几个衙役道:“去将牛隆庆给本王叫出来!”
“谁这般胆大包天,竟然敢直呼本官的名字!”
不等衙役抬脚去叫人,知州牛隆庆自己从后头走了出来。
他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一手还把玩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一般的夜明珠,另外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十足十的贪官模样。
“怎么,本王叫不得你的名字吗?”
凤骁站在那里,眼神冷若冰霜地望向牛隆庆。
牛隆庆是见过凤骁的,是以,在看到眼前的人是凤骁以后,吓得连连倒退,手中的夜明珠也‘铛’的掉落在地。
他嘴唇哆嗦,就差爬到凤骁的跟前去了。
“宁、宁王殿下……臣、臣不知道您来了,有失远迎,还望宁王殿下和宁妃莫要怪罪……”
“迎不迎,本殿不关心,本殿关心的是你作为知州,白日里该是替百姓排忧解难的时候,你却躲在后头饮酒作乐。
还有,你官商勾结之事,做的这般明目张胆,是生怕本王看不出来吗?”
凤骁不急不缓地说着,外头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宁王殿下,臣有失远迎……”
江南刺史是半个时辰之前才得知凤骁和烟宁到了江南的。
是以,他忙不迭地找到了这里来。
不过……
他抽空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身子抖成筛子的牛隆庆,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官途多半是要从今日坎坷起来了……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
因着牛隆庆是他下面的人,是以,牛隆庆的官商勾结,污蔑宁王妃的罪责,他也要担上一半。
尤其是牛隆庆的人污蔑宁王妃这一点,让凤骁勃然大怒。
凤骁不仅罢了牛隆庆的官职,更是送牛隆庆一家老小去滨州种地,此生不能再出滨州一步。
至于他,则被连降三级,成了县丞。
不过跟一家老小的命比起来,连降三级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那些个蚕丝商贩,则是直接被凤骁驱逐出了大元境内。
-
在江南玩了七八日,烟宁和凤骁又启程往扬州而去。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烟宁和凤骁到扬州的时候已经九月末十月初了。
不过这个时节的扬州,景色依旧。
烟宁和凤骁手挽着手在扬州的街上闲逛。
烟宁看中了一个胭脂摊子上的胭脂,二人停下脚步,凤骁也认真地帮烟宁挑选颜色。
蓦地,烟宁感觉自己的裙摆被人拽住了,她偏头朝下看,就见一只乌漆嘛黑的手正拉扯着自己。
而那人的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破了口的碗,伸到了半空中摇着。
那破碗里头,只有两个铜板,伴随着这乞丐的摇碗动作,两个铜板撞击着碗壁,发出‘玎珰’的响声。
“这位夫人,您行行好吧……我已经三日没有吃饭了,您慈悲心肠,赏赐我两个铜板买口饭吃吧……”
那乞丐一边乞求着,一边抬头朝着烟宁看来。
当二人四目相对,视线相交之际,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楼纤纤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扬州碰见烟宁,而且还是自己乞讨,乞讨到了她头上来。
烟宁也没想到,不过几年没见,楼纤纤就已经沦落到了要乞讨为生的地步。
她记得楼纤纤的外祖家还算是富庶的,且这两年她也没有听说顾家破产什么的,楼纤纤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了呢?
看着楼纤纤蓬乱打绺的头发,还有她身上那褴褛的衣衫,烟宁的心中五味杂陈。
楼纤纤回过神之后,直接抱着自己的碗疯子一样蹿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烟宁看着她慌张落跑的背影,蹙着眉心收回了视线。
面前胭脂摊子的老板以为是楼纤纤触了烟宁的霉头,赶忙解释道:“这位娘子别见怪,方才那乞丐,见着谁都是这般要银钱的。”
胭脂摊老板说完又极力的给烟宁推荐起自己家的胭脂来,他瞧着烟宁身上的衣服料子,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且她发髻之间喜上眉梢玉簪,样式精巧,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才能佩戴的东西。
所以,他想狠狠地在烟宁身上赚一笔。
但烟宁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任何买买买的心情。
就算楼纤纤与自己有再多的不快时光,她们二人之间到底也是姐妹一场。
她心中还是有一些些的于心不忍的。
凤骁目睹着烟宁眼底纠结的情绪,他掏出银子,随便拿了一盒胭脂,而后牵着烟宁去了后头的茶楼坐下。
“你若是实在担心的紧,我便找人打听打听楼纤纤是怎么落得这般田地的。”
烟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她圆润的小手摩挲着茶盏,心中若有所思。
凤骁见状,立刻摆手叫了个茶楼的小二过来。
他将一锭银子放到桌面上,吩咐那小二去好好打听一下这两年顾家都发生了什么,为何顾家的外孙女会落得在街上乞讨的地步。
那小二看到银子,眼睛都在发光,当下就点头哈腰的让凤骁放心,他定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打听个清楚。
小二退下,烟宁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抬头看对面的凤骁,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凤骁。
而后她顿了顿,又道:“到底姐妹一场,我也狠不下心来看着她这样。”
凤骁知道烟宁是个心软的人,他伸手拉住烟宁,宽慰道:“世人都会有七情,你不必因为对楼纤纤存有不忍而钻牛角尖。你对她的不忍心,并非因为她是谁,而是因为她现在、此刻是什么身份。
换句话说,若今日抓着你讨钱的是个别的女子,你心里肯定也是不舍不忍心的。
所以不必因为自己心怀善念而感到纠结……”
凤骁这一番宽慰,倒是打开了烟宁的心结。
没过多久,那个茶楼小二就打听好了消息回来汇报了。
“客官!我打听到了!”
烟宁给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小二斟了一杯茶水,小二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将自己打听到的事儿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