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熊英道别之后。
罗旋忽地回过神来:胜仔去请区里的领导吃饭,结果自己却耽搁了。
也不知道身上没几个钱的胜仔,他是怎么应付那种局面的?
一边担心,罗旋一边急匆匆的,赶到先前和胜仔约好的“川粤酒楼”。
到了里面一问,哪还有胜仔他们的踪影?
现在已经是下午2点,在这个没有大哥大,没有bb机的时代。
现在酒楼里面不见人,自己又该怎么联系上胜仔呢?
无奈之下。
罗旋只得先回胜仔家,打算看看胜仔在不在。
等到了胜仔家,敲门。
前来开门的人,却是胜仔的妹妹林可儿:“咦?罗旋同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罗旋问她:“你哥呢?”
“出去了。”
林可儿回道:“我哥一回来就翻箱倒柜的找钱,然后拿上钱又急匆匆的出去了...怎么,不是你让他回来拿钱的吗?”
罗旋稍微一愣,随后点头:“是啊,一忙起来呀,我这脑子就糊涂,把这茬儿都给忘了...那你知道你哥,他现在去哪了吗?”
“说是去酒楼买单。”
林可儿回道:“他说你要请领导吃饭,结果你到了地方,才发现忘了带钱...所以...”
看着林可儿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罗旋赶紧开溜:“看我这个糊涂脑子!看来大白天的真不能喝酒,一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看来这个胜仔,办事还是很靠谱、很有灵活性的。
他去帮自己约白云区的领导吃饭,结果自己却爽约了。
但胜仔居然自行垫付,也得把场面给应付过去...
这家伙!
倒是有点交际能力,和随机应变的急智。
罗旋嘴里一边和林可儿说着,一边就往楼下开溜。
“等等。”
林可儿叫住罗旋:“罗旋同志,您是不是正忙着,准备在这边开厂的事情?”
“哦,您别误会。”
林可儿解释道:“我就是听我哥说了那么一句,您要知道,我哥担心我不和外面的人交流,最终自闭的厉害。
所以...所以我哥一有什么新鲜事、开心事,都会告诉我的。”
罗旋点点头,相当于承认自己正准备在羊城办厂的事情。
“我...我想冒昧的,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林可儿满脸殷切的看着罗旋:“你能拉着我哥一把吗?他...他太不容易了。
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的。
可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的话,我担心我哥的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他的前途、他的梦想,就全毁在我和我母亲这两个残疾人的身上...所以,罗旋同志,您别怪我过分、不懂得分寸,好吗?”
罗旋淡淡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林可儿,“你很爱你哥?”
林可儿点点头,没说话。
“你是不是愿意为你哥,付出一切?就像他为你做的一样。”
“嗯!”
林可儿抬起头来,“我什么都愿意。”
“那好吧。”
罗旋叹口气:“回屋吧,我想详细了解一下你身上的东西。”
等到罗旋进了林可儿的屋子,转动轮椅紧随其后的林可儿一进卧室,就随手关上了门。
罗旋转身,“你脱衣服做什么?赶紧穿上...”
“啊?”
林可儿一怔:“你不是要了解了解,我身上的东西么?”
“唉——”
罗旋叹口气:“我是想知道一下当年那个小混混,是怎么欺负你的?你不要,如果不把这个疙瘩解开,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那样的话,以后你还怎么帮我做事?”
林可儿曾经被一帮小混混轮过。
这不仅毁了一个美丽、阳光的学霸少女的未来,而且把林可儿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对她的心灵造成的巨大伤害,将会伴随林可儿的一生。
如果不去打破那个梦魇,林可儿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将永远都走不出来段阴影。
“你...要去....不不不!”
林可儿连上衣都顾不上穿,赶紧驱动轮椅扑过来:“罗旋同志,你别管了...你在他们嘴里,就叫那外地捞仔,你是招惹不起他们的!”
“罗旋哥?我能像李丽姐妹她们,这样叫你吗?”
林可儿哭的厉害,“你千万不要管这件事情...我,我认命!我只希望你能帮我哥找到一份工作,能让他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
罗旋摇摇头:“你们的户籍在羊城,要替你哥解决工作的话,需要到当地的街道办,请那里面的人事部门,进行统筹安排。”
“但由于你哥,他违反了下乡插队的规定,这就使得走正常渠道想要安排工作,显然是行不通的。”
罗旋微微一笑:“你认为呢?”
林可儿点点头,“那你能不能给我哥,安排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哪怕工资低一点,以后有人给我哥介绍对象的时候,好歹还能说他是有工作的人。”
无业游民在哪都不会被人看不起,没工作的大龄青年,他们娶老婆的时候,将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除非他们愿意放弃以后的儿女,他们的城市户口。
这样的话,城市里的青年倒还可以娶一个乡下来的姑娘。
只是那样做,
将来户籍随母的儿女们,是无法保住城市户口的...
见林可儿梨花带雨,一副柔软而又坚强的模样。
罗旋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别绝望,只要开动脑筋,总有办法解决的。”
“你们当地的街道办,铁定是不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的,但我们脂米县的家具厂,却可以啊。”
罗旋解释给林可儿听:“等到联合办厂的事情尘埃落定。
你们兄妹俩,可以作为我们天竞时兴家具厂,派驻在羊城的特派员,参与到这座新建工厂的日常管理当中去。”
“还可以这样啊?”
林可儿低下头沉思,忽地又猛地抬起头来,“我们...兄妹俩?罗旋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这代表着从此以后,你们兄妹俩就是脂米县,天竞时兴家具厂的正式职工了。”
罗旋开口道:“一个企业的管理,最关键的无非就是抓紧人事权、财务大权。
到时候李丽同志,她很可能会来这座新工厂,担任副厂长,主管海外销售这一块的业务。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总得有几个可靠的人手,死心塌地的帮她才行。”
“我不需要你们两兄妹,有多大的能力,更不需要你们有多深厚的背景。”
“那种在当地有深厚背景的人,反而还会成为我的负累。”
罗旋解释给林可儿听:“我对你们兄妹,只有一个要求:绝对的忠诚!你们要忠诚于天竞时兴家具厂的利益,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李丽指挥...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
林可儿双眼放光,满脸的坚定:“我向您保证!”
罗旋点点头:“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相信你、还有胜仔确实能做得到。
你们兄妹俩是很注重感情的人,而且性子也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并不喜欢藏着掖着。”
“既然你们无限忠于家具厂的利益。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家具厂,展示出厂里对你们这样的好职工,无微不至的关怀了。”
罗旋鼓励林可儿敞开心扉,谈谈那段悲惨的过往了:“你现在能不能向关心你的厂领导,说说那件事情了?
放心,不管对方的来头有多大、不管他在这里混的有多好。只要做了恶事,就得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因为某些原因,而暂时让恶徒逃脱了惩罚,那我就替你去要回来!”
林可儿浑身颤抖的厉害。
“不,我...我手头上现在已经没有了证据,已经没法告他了...呜呜呜。”
当年那件惨剧发生之时,涉事未深、毫无社会经验的林可儿。
即便是遭受了欺负,也不敢回来向家里人说。
当时胜仔的娘,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却又遇到一个自称是林可儿同学家长的男子,提着礼物,拿着赔偿金上门来。
那个人说是林可儿在学校里,和同学产生了冲突,结果造成林可儿腿受伤...
也不懂什么医学知识的林可的娘,当时被那个人一忽悠,说是林可儿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吧啦吧啦一大堆。
那个林可儿的娘。
觉得对方认错诚恳,又还赔偿了医药费,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如果等到林儿的腿伤严重的话,以后照样能够到学校里,找到对方谈后续医药费的问题。
本着都是同学、打打闹闹正常的糊涂思想,林可儿的娘,当时也就没深究。
再到后来,林可儿的娘感觉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
等她仔细询问了林可儿,弄清楚自家女儿吃了大亏之后,却又错失了良机、失去了所有的关键证据。
跑到学校里去,哪还找得到她所描述的那位家长?
更要命的是。
小混混那边不但势力大、而且他在作恶的时候也很狡猾,当时并没有给惊慌失措,惊恐不已的林可儿,留下多少把柄。
慌乱之中,
甚至林可儿连另外两个帮凶,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所以,一方面不敢大肆声张、却又不甘心被白白欺负的林可儿家。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生活在方方面面的顾虑、万般纠结、十分矛盾和痛苦之中,不得安宁...
“你是说,那个祸害,现在已经在一家单位上班,而且还是一个小头头,对吧?”
罗旋问明了前因后果,和对方的情况之后,转身就走。
“罗旋哥,你...别去招惹他好吗?”
林可儿一边流泪一边哀求:“他们家是一个大家族,有不少人在社会上都混的很好。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这样...以后我参加了工作,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罗旋皱眉:“做了恶的人,怎么可能不接受惩罚呢?”
“可是,可是我现在拿不出证据,没法向有关部门检举揭发他呀!”
林可儿哭的悲伤,“他这种坏人,迟早会接受国法的惩罚。为了这个人渣,搭上你就太不值得...”
罗旋开门而去:“好了,梦魇不除,你的心将会永远无法安宁。
现在你身为我们家具厂的职工,不把心结给你打开,你又怎么能安心的工作?又怎么能为我们家具厂,做出更大的贡献呢?”
说着,罗旋已经去的远了。
出了胜仔家的筒子楼。
罗旋也没心思去展会那边盯着了,有生意经验老到的向生在坐镇,战果恐怕比自己去还要好一些。
出了门,罗旋径直往男人们喜欢去送温暖的那一片老旧小区走。
现在才中午刚过一点。
小巷子里有很多人家,还是关门闭户的。
不过也有一些勤快的、暂时遇到了经济困难的小姐姐,正站在门口热情的和过路人打招呼:“靓仔,进来喝口凉茶?”
“靓仔,我这里有上好的龟苓膏,要不要进来吃一点?”
“靓仔——”
不愧是大地方,连在巷子里过一下路,都有这么多热情的女同志给他打招呼。
一个个都显得热情无比。
罗旋左手掌写着:不玩。
右手心写着:没钱。
左边支一下、右边挡一下,引得那些小姐姐纷纷掩嘴笑:“真是个爱搞笑的靓仔呢!”
“靓仔,来和一碗凉茶?放心,这一次,我不要你的钱。”
罗旋不理,直直的往胜仔曾经去过的、那个阿姿住的地方钻。
刚刚走到门口。
却听见屋里,传出阿姿的声音:“我的傻胜仔呀!你还指望那个姓罗的领导,给你安排工作?
哪有那么容易的了,他是外地的工厂领导,怎么管得着你这边的事情?
咯咯咯,我的傻胜仔嘞!看吧,结果工作没着落,自个儿倒先贴进去36块钱的招待费...你好傻的了。”
胜仔的声音小,“没,罗旋同志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他今天中午可能是有事...要不然的话,他不会不去的。
你说,罗旋同志会不会是迷路了?毕竟羊城这么大,他又不熟悉这些街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他指定的酒楼,说明你口中说的那个罗旋同志,他肯定是找得到地方的呀。”
阿姿柔声开导胜仔:“算了,吃一堑长一智,谁叫你做人这么实在呢?这笔钱,就算是我请你吃了一顿饭吧,你也别老是想着还了。”
“我肯定要还的。”
胜仔嘀咕道:“这两天我去展会上帮忙,人家罗领导给我1天,就算的8块钱的报酬...等明天我拿到了工资和房钱,我就先把你这点钱给还上。”
“算了,胜仔你还是先去展会那边帮忙吧,我也要开始做生意了。”
“吱呀——”一声。
破破烂烂的木门被打开,
那位瘦瘦高高、显得蛮是利索的阿姿从屋里探出头来。
当她看见罗旋之时,顿时一愣:这位靓仔站在门口做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老主顾吗?
可看起来,又很眼生啊...
这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