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英俊,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爷爷不喜欢我和厂里的,那些男同志交往。”
海丽嗔怪罗旋一声:“真是讨厌!下一次,不许再跟着我来了哦。”
给我取这么一个名字? 窦英俊?? 姑娘你取名字,可真...真踏麻有创意! 只比‘窦币’好那么一丢丢... 罗旋看她一眼,然后回了一个字:“哦....” 屋里传出那老头的声音,“海丽啊...呵呵,这个小伙子,你可以试着和他交往交往。”
海丽一跺脚:“爷爷,你又胡说啥呢?我说了,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
老头哈哈一笑:“孙女儿啊,缘来挡不住。这种事情,如同花开蝶自来,怎么由得你预计呢?这个小伙子啊,我看行!”
站在院子里的海丽脸一红,瞟了罗旋一眼, 噘嘴道:“爷爷,你越来越胡说了!你眼睛已经瞎了10来年了。您都看不见,怎么知道他行不行?”
“爷爷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爷爷心里明白着呢! 我能感应出来,这小伙子不错的...挺能干。来来来,小伙子,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之中,有没有隐疾?”
老头道:“事关我孙女儿以后的幸福,我这个老头子啊,可不能不管。”
“快走!”
海丽拉起罗旋就跑:“我爷爷呀,就爱给替人诊脉。一弄就是半天; 一开方,就是虎狼之药。窦英俊,你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陪我去买菜吧。”
说着, 那个海丽姑娘,拉起罗旋就出了院子。 直到往前走了好几百米远了,海丽这才停住脚步。 从兜里掏出陈晓端脖子上那块玉佩,还有30块钱递给罗旋:“拿去吧。”
罗旋道,“我这还没去报案呢,你怎么就主动给我了?这是你凭本事偷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我?”
“我是爱拿别人的东西,可我不是劫匪,更不是棒老二。”
只见海丽姑娘,落落大方地回答道:“现在,你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我就只能物归原主了,这是我们‘白日闯’的规矩。这可不是因为怕你去报案,才还给你的,而是我得讲规矩。”
罗旋接过吊坠和现金。 然后问道,“什么叫白日闯?”
海丽姑娘一撅嘴,“社会上的事情,你少打听。”
但她看见罗旋就那么盯着自己,只得咯咯一笑,“我们这里面,其实也分为很多种。 如果天还没有亮,那时候就开始干活的,叫‘踏早青’。 像我这样,只选择在白天动手的,就叫做‘白日闯’。 而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的那些家伙,则叫做‘翻高头’。”
罗旋收起玉佩、把钱放好,然后转身就走。 “谢谢你。”
身后传来海丽的声音:“谢谢你刚才在院子里,没有揭穿我的事情。”
罗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用谢。我天生就是这么敦厚,没办法,这毛病想改也改不了。”
“噗嗤——” 海丽娇笑一声:“喂!敦厚的老实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罗旋道:“你不是已经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窦英俊么?那你就记住了,有一个好人叫窦英俊。”
眼看着罗旋就要走远了, 急得海丽姑娘赶紧往前跑了几步,追上去,“喂,好人。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一个忙?”
“不能!”
罗旋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我虽然是好人,可我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好人。你偷我、骗我,还给我乱起名字,我没道理要帮你。”
“什么叫偷呀,说的真难听。而且我告诉你,在我们这一片儿,你就最好不要提这个偷字。 那样,容易被打死! 因为在我们这里,大哥不说二哥,大家伙儿都差不多。不分男女老幼,谁都爱‘顺’别人的东西。”
海丽说道:“我爷爷是一位酷爱钻研医术的人,可总是找不到病人给他练手。”
罗旋冷哼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海丽姑娘道:“我骗我爷爷,说我在街道办的工厂里面,找了一份工作。 平时,我们一家子的开销,其实....你也猜得到,那都是...是我‘顺’回去的。 如果你这次,不跟着我回去把好人装到底的话,我爷爷,他就会对我起疑心。”
罗旋道:“你到外面戏班子去请一个演员,还得给人家工钱呢!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啦,你捡了一个女朋友呀。”
海丽的脸微微一红,“我姓拓,叫作拓海丽。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就拖住你、拖死你...咯咯咯。”
罗旋冷冷地盯住她:“你觉得很好笑吗?而且,你觉得我是像缺女朋友的人吗?”
“啊?”
这下子! 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拓海丽,一下子就愣在当场! 或许,是她想到了陈晓端、那位比自己看上去,要优秀的无数倍的姑娘。 拓海丽再看看自己。 确实,刚才自己在眼前这位“好人”面前,确实好像还没资格,去做人家的女朋友。 而且, 还是自己厚着脸皮、倒贴上去,人家还一把给扒拉开那种... 犹如一个不要脸的婆娘,把自己扒个精光,然后仰面八叉的躺在地上。 而别人路过的时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甚至还会捡块瓦片,替那个婆娘盖上... 这种羞辱,已然达到了极致,无以复加。 “这是4块钱。”
拓海丽眼中含泪。 从她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打开手绢儿之后,里面照例是一卷1元、2元的现金。 只见她从中抽出4元钱,递给罗旋,“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你要是陪我回去,将这台戏演完的话。 这就算我给你的工钱了。还有,你可以陪着我爷爷吃顿饭...先说好,不许喝酒!”
4块钱。 陪着他拓海丽回去演一出戏? 这个价钱,搁在这个时期,可不算低了。 就说荣威县戏曲班里的那些川剧演员,他们出去演一天的戏,一个人也才这么多的劳务费。 “你觉得我身边的姑娘,她都能戴着这种金镶玉的玉佩,而且身上,还揣着30块钱的现金。”
罗旋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这4块钱吗?”
拓海丽气的直跺脚:“你别太过分啊,今天必须得跟我回去,陪我将这场戏演完!”
罗旋冷哼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拓海丽听罢,猛地朝罗旋怀里一靠,“那我就喊,你耍流氓!”
“滚!”
罗旋手上微微发力,正准备将她推开:“你尽管可以试试!咦,你的功夫不赖嘛。”
刚才,自己已经使出了3成力。 准备将眼前这个,故意装的少年老成的姑娘给推开。 没成想,竟然还有点儿困难! 要知道, 如今自己的身手,如果用3成力的话,已经足够把周老大三兄弟,给一起干趴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自己,竟然并没有将这个叫做拓海丽的姑娘,给推得远远的! 只不过是将她的身形,推了一个趔趄。拓海丽才仅仅退后了2,3步,她便稳住了身形... 看来这家伙,也是个练家子啊! “我...我...” 拓海丽扭头看了看周边,只见远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眼见用硬的不行,她只得降低声音对罗旋道:“我...我要不要给你下跪,求求你? 我爷爷他虽说眼睛看不见,可他的心里,其实精的很。 你今天要是不帮我这个忙的话,我怕我爷爷扛不住,我原来并没有工作,而是靠偷东西,来养活他这个打击。”
说着, 只见她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豆大的泪水便漱漱而落... 哎,眼前这是个啥人呐?! 身手了得,五官也长得不赖,而且看起来,她这智商还是够用的。 更主要的是。 这是一个好演员啊! 她那脸上的表情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闹,一会儿哭,一会儿恼。 可比小老君山里面的气候,还要复杂多变... 见拓海丽哭的实在是伤心,罗旋只好转过身,慢慢往前走,“走吧,我就陪你演这么一出戏。”
“真的?你真是一个好人!”
拓海丽转悲为喜,“喂,好人,我们得先去买点菜。”
说着, 只见她伸手拉起罗旋,就往街边的一个饭店里跑,“我爷爷最爱吃蒋门神做的卤鹅了! 现在这个蒋门神,虽然不能自已开店了,可他在粮食局的餐饮服务社上班。 卤出来的烧鹅,和以前的味道还是一样的呢!”
1只卤鹅净重4斤多。 在这种餐饮服务社里面买肉吃,是不需要肉票的。 为了防止,广大的群众们钻这个空子,所以餐饮服务社里面的肉食,定价都很高。 拓海丽1只卤鹅买下来,足足花掉了7块3毛钱。 而她先前,从兜里掏出私房钱来的时候,罗旋大致估计出来了:拓海丽的手绢里面,总共也就裹着有个8,9块钱。 这可算得上是一个败家娘们儿了! 买只卤鹅,就把差不多10来天的生活费,给干掉了。 买好卤鹅。 拓海丽顺带,还在街边儿供销社的商店里面,花了1块6毛3分钱,买了一瓶“绿豆大曲”。 这么算下来。 她的兜里,可就只剩下一些1角、2角,还有2分、5分这种零票了。 “你干嘛要买这么多呢?我看见人家那卤鹅买,买多少,他就给你剁多少。你顶多也就买上个1/4只,也就行了啊。”
罗旋有点儿好奇,“今天都把它吃光了,明天的日子不过了?”
拓海丽眉头一扬:“你今天去我家,是装成我的男朋友的。 一个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怎么可能才买那么一点点卤鹅呢?我爷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哟。”
罗旋又问,“我看你的钱都花光了,那我陪你演戏的工钱呢?”
拓海丽一听,原本眉飞色舞的脸上,顿时又涌上一片氤氲。 只听她低声道,“呆会儿,我爷爷一定会和你闲话家常,问问你的工作情况。接下来,我爷爷肯定会给你把脉、替你检查身体什么的。 到时候我就找个借口,出门儿一趟,再去想想办法。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出门一趟去想办法? 在这个大家都爱“顺”别人东西的地方,钱有那么好“顺”吗? 看见罗旋脸上的疑惑,拓海丽拉起罗旋就走,“你不用管那么多了,我哪怕就是出去借,我也得把答应好你的工钱,给凑够了。”
等到罗旋和拓海丽二人,回到她家的那个小院。 果不其然! 屋子里那位瞎眼的老头,非得揪着罗旋,要替自己把把脉... 手腕上的大穴,一旦被人控制住了的话。 若是遇到功夫高明的人,自己到时候将毫无反抗之力。 等到拓海丽的爷爷,热情地伸出他那只鹰爪一般的手,一把抓向自己的手腕之际... 与此同时, 只见罗旋反手从自己背后,抽出一支打开的撞针的短火铳,悄然从八仙桌下伸了过去。 稳稳地对准,拓海丽爷爷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