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长的“府邸”。 位于寨子的最中央位置,是一座全部用木头,修建成的2层小木楼。 这是整个寨子里,最高的建筑。 也是唯一一栋,全部使用实木搭建而成的简陋住宅 这种吊脚楼, 在西南地区、尤其是西南边陲地区,非常的常见。 木楼的最底层,只有10几根木柱,四周没有墙壁,空空荡荡的。 这是用来关鸡鸭、山羊的地方。 偶尔也用作栓肥猪、黄牛。 但由于整个寨子里的山民,他们家的猪都是放养的,平时满寨子乱串,到处拉屎。 而数量众多的黄牛,则是散养在山上。 平时寨子里面,是见不到牛的。 只有等到杀猪宰牛的时候,大村长家的一楼,才会用来栓一下待宰的猪羊。 罗旋在老闵的带领下,提着一个搪瓷盆、一包白糖、两块香皂,还有两罐牛肉罐头。 来至大村长家的木楼下。 “大村长,请问大村长在家吗?”
老闵仰头喊,“老刀,我们来看你啦!”
“别喊我大村长。”
一位头上包着黑头巾的老男人,从二楼栏杆上探出头来。 满脸的不耐烦,“公社里任命的干部,是扎怒。他才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老闵你瞎叫个鸭儿哦。”
“俺只认老刀您!”
罗旋抢先开口道,“谁让老刀您,在寨子里德高望重呢?为人通情达理,做事又公平,说话又有水平,啥事情你都能摆平。”
“这就叫一通三平。”
“我在勐肋公社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老刀,您的鼎鼎大名了。”
罗旋的马屁, 简直就是不要钱一般,狠劲往外送,“我早上来的时候,原本是想来拜望您的。 只可惜,当时赶了一夜的路,我觉得我身上这个精神头。 要是来看您的话,怕惹得你不高兴。整个人焉不拉几的,实在是拿不出手。”
老刀冷冷的、上下打量罗旋几眼。 然后吧嗒一口水烟,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小伙子嘛,长得倒是挺精神的。 你来就来嘛,还提这么一点东西来做甚?我又不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罗旋呵呵一笑,“你老家不是干部,可你是整个寨子里、所有人的长辈呀。 我们身为一位晚辈。来看望一下您这位长辈,那也是应该的呀。”
凉的! 自己手上提着这么多东西,其中有个头大的搪瓷盆,也有个头小的香皂。 要把它们折算成钱的话,今天自己拿过来的这些礼物,真不算轻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很多人走亲戚的时候,就算只送去半斤白糖。 都算是很金贵的礼物了。 自己今天带来这么多礼物,老刀居然来一句轻飘飘的:来就来嘛,还拿那么一点点东西过来... 郁闷呐! 借用老闵的家乡话:阿嗲里额娘来... 老闵显然能够理解,罗旋此时心里的感受,便微微一笑:“侬不与他讲真啦!他们说话就是这种习惯。”
“你哪怕就是跟他,拉来10头牛。”
老闵解释道,“老刀也会这样说,‘怎么拿这么一点点东西’。那册!不理他。”
老刀身为旧时期、继承他祖上的身份,所遗留下来的一寨之主。 他的家里, 其实也很穷,绝对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了。 进了2楼的木屋。 罗旋发现,第一间屋子,实这是一个三面都没有墙的、用来起个客厅功能的明堂。 这个客厅里面, 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三条腿的、一个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柜子。 歪歪扭扭的,靠着仅有的一面木墙而立。 上面摆着几尊木雕。 而在木雕的前面,还用粗磁大碗,摆这几种野果。 看样子, 这样应该是老刀家的,香火案板了。只是不知道上面供奉的,究竟是哪路神仙呢? 还是老刀家那些祖宗? 反正这些木雕,刀工很粗糙。让人够隐隐约约看出个人形来,却分辨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看上去黑不溜丢。 还蛮瘆人的... 罗旋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老闵身后,用当地人行礼的方式,朝着那几尊木雕行礼。 至此, 原本一直坐在板凳上,默不作声的老刀,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这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板牙黄的令人发指。 所以老刀的笑容之中,没有笑出半点慈祥。 倒是有点狰狞... 一位40多岁的、干瘦中年汉子,活生生的笑出了800年老妖怪的邪魅。 倒真是有点为难老刀了。 寒暄几句。 老刀浓重的地方口音,使得罗旋还得靠老闵在一旁翻译,才能听得懂老刀的话。 按照老闵翻译过来的意思: 老刀认为罗旋和张晓丽,没有杀鸡宰羊,来祭祀寨子的山门,所以不能轻易进出寨子。 而且也没有告知山神,就擅自动土盖房...这样,不好。 老闵是翻译的“不好”这个词。 罗旋却猜得出来:老刀的原话,恐怕比这个词汇,要难听的多了! 听着听着,罗旋不由有些动怒:“你就直接问老刀,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老闵与老刀嘀咕几句。 罗旋渐渐感觉:老闵这是在和老刀讨价还价...如若不然的话,二人脸上的神情。 怎么会越来越愤怒? 而且他们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更加的,严厉起来了呢? 商议半天。 最终老闵无可奈何的,扭头对罗旋道,“老刀的意思,他是让你抓一头野猪...不能低于100斤那种,然后请舞师主持祭祀。”
老闵道,“至于野猪肉,则分给全寨子的人吃。 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寨子里就分半个山头给你。 还有就是,如今你盖房子那个地方,前后左右所有的地,全归你耕种。”
罗旋问老闵,“这附近的野猪,多吗?”
老闵点点头,“很多。只不过上了100多斤的野猪,皮粗肉厚的, 如果光靠你一个人,拿着火铳去对付野猪的话,恐怕会非常困难。”
罗旋微微一笑,“只要山上的野猪多,那就好办。”
见老闵还有些担忧。 罗旋一摊手,“你现在担心也没用。除了去给他,打一头野猪回来之外,你另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老闵摇摇头,“我是没招了。先前老刀提出来的,其实是让你去买一头牛。 那一头牛,得多贵呀! 所以最后,我才给他讲成了,咱们去搞一头野猪回来。”
野猪好弄。 既然老闵说了,山上的野猪多的很。 那自己可以用空间里的步枪,一枪干翻野猪。甚至还可以尝试着,徒手弄回来一头野猪。 除此之外, 自己空间里,还养着几头大肥猪。 这种内地圈养的良种猪,罗旋估计老刀他们,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如果到时,自己去搞野猪的时候,不太顺利的话。 就从空间里,抓一只圈养的肥猪出来充数。 估计也问题不大。 其实老刀这样做,他未必是冲着猪肉而去。而是通过为难自己一下,好维护他在寨子里的权威罢了... 用一头肥猪,换的日后的安宁。 更不用说, 还能分到半个山头,和自己现在盖房子的、那一片地方了。 那一片荒地可不少! 罗旋粗略估计了一下,觉得没有10亩,估计也不会低于8亩。 这一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也值得。 但能够让自己的利益,永远保持最大化,才是王道。 所以罗旋对老刀说,“这一头野猪,我在三天之内,肯定会交到寨子里面来。”
“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同意我继续盖房。否则的话,我怎么住?”
罗旋道,“等到房子盖好,我也把野猪给弄回来了。到时候再补办一场法事,也就是了。”
老刀不同意。 他坚决认为:在没有经过山神的同意之前,就擅自盖房,这是不行的! 是容易冒犯山神的行为。 而得罪了山神,那就有可能某一天,会被山神降下来什么灾祸... ——老刀这是抹不下脸啊! 如果罗旋没有先把野猪弄回来,祭祀山神,就能继续盖房子。 事后,再补一头野猪上来的话。 这样会让人感觉,老刀是在贪图那头野猪... “不行就算了。”
罗旋站起身来,“我明天就去公社,找知青办的干部说道说道。 拉枯生产队,不给我安排住宿的地方。 而我自力更生,自己动手盖房,却又遭到百般阻挠。”
老刀自然不怕这些...至少在表面上,他不怎么怕公社里那些干部 于是, 罗旋又补了一句,“有鉴于这里实在是,不接受我们这些下乡的知识青年。 明里暗里,都在刁难我们这些下乡青年;抵制大方向! 算了,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这些知识青年,那我们还是走吧!把这一片土地,交还给这里的土皇帝...让他来掌管。 我想试一下公社的干部,能不能把我,变更到隔壁寨子里去插队?”
这下子, 老刀彻底坐不住了。 土皇帝? 这帽子太沉......老刀的脖子太细,实在是戴不住哇! 而且知识青年下乡锻炼,这是钢铁一般的规定,谁也不能抗拒。 他身为一位,旧时期遗留下来的头领。 要说公社里面,出于要稳定基层的考虑,所以比较迁就一点老刀。 但如果老刀在这件事情上,敢和上面顶牛的话....他的结局,肯定不会太美丽。 要说老刀,不怕上面? 那是假的! 那是用来哄寨子里面,那些啥也不懂的山民的。 区区一个小寨子的过气头领,真要轮起来,他在公社、在县里面。 算个屁? 别人其实就是把他当个屁,轻轻的放过了他。 如今退居二线、躲在幕后的老刀,也就只能在山民面前耍耍威风。 在这个巴掌大的寨子里,吆五喝六的。 出门去试试? 谁会把他老刀当根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