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克林喘息着扯住赫拉斯的裤腿,那一点布料在他汗湿的手里变得皱皱巴巴的。
“我……”
他维持了这个动作许久,但赫拉斯并未做任何表示,他既没有一脚踢开克林,也没有实质帮助的举动,只是淡漠地俯视着他。
刹那间,克林燃烧着的混沌大脑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我很抱歉,请……”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含糊不清,嘴里反反复复呜咽着这两句话。
衣料窸窣的摩擦声响起,朦胧中克林感到有什么靠近了自己,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视线触及几缕银发,以及向他伸来的手臂。
赫拉斯抱起地上的男孩坐回椅子中。
现在,克林整个人以极其变扭的姿势跨坐在赫拉斯的腿上,他的双手垂在身侧,脑袋软绵绵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赫拉斯的右手虚扶着克林的背部,银发男人经过一阵思索,将手搭在克林缠满绷带的后背上,上下摩挲着他的背脊。
男人闻起来就像是冷冽的霜雪,克林将额头抵在赫拉斯的锁骨处,仿佛带着冰晶的吐息凝滞在他的喉咙中,就像是严冬清晨的第一口空气,这刺痛了克林的气管。
可他却感受到了慰藉,灵魂深处那躁动不安的一部分被安抚了下来。
“如果你想得到些什么,那你就得自己来拿。”
赫拉斯旷远的声音响起,随后,克林迷迷糊糊感到后脑勺被施加了一股推力,他的嘴唇触到带着寒意的肌肤。
想要什么……
先前那一点血带来的安慰出现在克林脑中。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一口咬上赫拉斯颈侧。
克林水光潋滟的蓝眸中透出兽类被逼至绝境的凶光,几道狰狞的符文在他手臂上一闪而过。
但想象中那带着甘甜的血液并未喷溅而出,克林不由反复撕咬着嘴里那块底下蕴藏着动脉搏动的肌肤,可他的力量太过渺小,根本不足以撕裂血管和肌腱。
察觉到克林这种无力的尝试,赫拉斯发出一声叹息,他停下左手安抚的动作转而伸进克林汗湿的发间,为他梳理了几下打结的头发后,赫拉斯一把扯住他的金发,将克林拉离自己。
随后,他伸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脖颈上泛红的咬痕在炉火下泛着水光,一把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赫拉斯的右手中。
他用拇指推出一截剑刃,凑近颈侧,将自己的动脉划开。
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克林满脸,没等他有所反应,赫拉斯就强摁着他的后脑勺,引导克林将双唇贴上那道伤口。
男孩的呛咳声从颈间传来,赫拉斯手中的剑如来时一样无声消失在空气中。
克林的胸口紧贴着他,而当赫拉斯察觉到他身上仍然温热湿润的绷带时,不由不满地皱起眉头他知道幼崽的力量普遍会虚弱,但这只简直弱到
离谱,就连放在嘴边的东西都不会吃,如此无能,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凛冽的灰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赫拉斯将右手覆在克林颈后。
手下那些凸起的骨骼是如此脆弱,只要他稍加施力,就能轻易碾碎。
可它们的主人却沉浸在血液带来的满足中,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只是本能地,像只贪吃的小兽一般大口咽下那些猩红色的液体,吞咽带起的肌腱颤动与脉搏跳动一起,伴随着过高的体温传到赫拉斯的掌心。
最终,他放开了克林的脖子,转而摸了摸他的发尾,一缕蓝紫色的魔力从赫拉斯指尖逸出,抚过克林脸庞,那块皮肤上粘着的血迹随着魔力的淡去而消失。
克林又做了个梦,只是这个梦漫长且单调,他在梦境中变成了一只小狼崽,跌跌撞撞独自走在茫茫无际的雪原中,梦的尾声是他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雪地,这时一只巨大的灰狼出现,衔住他的后颈将克林带离了这片白色。
雪后的阳光透过彩窗洒进布置奢丽的房间,上身□□,蜷缩在天鹅绒躺椅中的克林沉睡着。
克林睡得很安稳,他眉头舒展,偏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五彩斑斓的光斑照耀在白皙的肌体上,额前打卷的发梢闪着金色的光芒,此刻的克林看上去如同教堂穹顶上绘制的天使般圣洁且美丽。
卷翘的羽睫颤了颤,水蓝色的光芒在他半睁的眼眸中掠过,一本绿皮书出现在克林的视野中。
长翅膀的大恶魔,银发男人,血。
这些玩意儿迅速出现在克林脑袋里,它们互相交织盘旋,如同磨坊上的风车那般越转越快,最终变成了一团五颜六色噼啪冒着火花的光影。
他一惊,狼狈地从躺椅上滚下来,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
“要命了。”
克林嘟囔着,揉了揉撞痛的后脑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马上低头把手伸到胸口。
触手可及是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无论从视觉还是触觉上看,他的胸口都完好无损,而且克林的脑子也清醒得要命,除了因为变扭睡姿导致的脖子僵硬外,他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能称得上是体力充沛。
——我的血液可以提供这一切。
男人的话语在克林脑中浮现,他立马起身,环顾四周,可房间内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克林走到那扇带着金色浮雕的木门前,向下拉了拉门把手。
不出所料,房门被锁死,他根本无法打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林有些沮丧地盯着雕刻有月桂叶的把手自言自语道。
无数疑问出现在他脑中,而所有问题都指向同一个人,或者说恶魔——赫拉斯。
克林现在可以确定,他没找错对象,赫拉斯就是预言中那个恐怖的恶魔——光是他周围散发出的灼烧空气的强大力量,就足以震慑每一个生灵。
而这种力量带来的恐惧依旧残存在克林的血液中,他清晰地记得那半截剑刃是如何穿透他的胸膛,可唇间柔软的触感和血液带来的慰籍也挥之不去。
想到自己似乎还坐到了赫拉斯腿上,克林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这真的很丢人。
克林作为哈法利斯教廷的精英骑士,凭借着不错的身手以及一张臭嘴,他还没陷入过如此狼狈的困境中。
他不明白赫拉斯救他是出于何种原因,也想不通教廷居然认为仅凭克林的力量能够消灭他。
而现在克林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教廷,将消息带回去,警告教皇,警告所有人——他们都远远低估了这只恶魔的实力。
克林将视线转移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玻璃窗上——既然门不行,那他就得另寻出路。
他的逃脱计划以失败告终。
玻璃窗看上去脆弱极了,可克林根本无法打开或者砸碎它,而整个房间也只有那一道通往外界的门。
克林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得出结论——他被恶魔关进了一只笼子里,唯一幸运的是,这笼子够漂亮,恶魔也有个人样。
这点指甲盖大小的安慰并未使克林有多好过,他开始自怨自艾起来,被老乔尔拿走泰勒币很蠢,自不量力去挑战摆明了打不过的恶魔更蠢。
他应该逃跑的,更好听的说法是战略性撤退。
克林感觉自己通常没这么蠢……或许赫拉斯拥有让人变得愚蠢的力量?
这想法一出现,克林不由摇头咋舌。
或者……克林看向玻璃杯旁的匕首,在他的记忆里,赫拉斯就是用它划开了手腕。
克林拿起匕首,比划了一下,刀柄处镶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也许能在门后埋伏赫拉斯一手,说不定能乘机脱身。
这无疑是个糟糕至极的计划,可总归比坐以待毙来得好。
他打定主意,握着匕首来到门口。
克林背靠墙壁从白天站到了黑夜,壁炉中的柴火和房间内所有的蜡烛在太阳消失的那一刻开始燃烧,氤氲的火光为室内蒙上了一层慵懒的昏黄,某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甜腻香味也开始在房间内弥散。
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蓝眸中透出机警,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啪嗒”
一道带着蓝紫色的电光的裂隙在房间中央的空气中凭空出现,随后扩大成为一片翻涌着黑暗的平面,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察觉到房间内出现的异变,克林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平面缩小消失,穿着黑色风衣的赫拉斯站在房间中央,他脑后的银发映着炉火温暖的红光,但整个人却散发出冷峻逼人的气势。
锐利的灰眸向克林看来,门口的他不自觉地屏息后退。
克林后背紧贴着墙壁,拿着小刀的左手微微颤抖。
无数念头从他脑子里闪过——想做的,能做的,和将要做的。
可克林却浑身僵硬,就像是一条该死的冻鱼一样被赫拉斯那透明的灰色眼睛定在原地。
但赫拉斯并未作任何表示,他移开目光,将手里的油纸包丢到桌上后,便径直来到壁炉前的沙发旁坐下。
“穿好衣服。”他翻开一本书,带着倨傲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然后来解决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