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林撞开房门时，就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屋子邪恶图案，或者其他匪夷所思东西的准备了。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威廉的房间基本上干净整洁。
窗户打开着，大概是因为它的主人走得太匆忙，薄麻窗帘因为被雨打湿而垂在一边，被子好好地叠放在床上，墙壁也光秃秃的，除了几块霉斑，再没有其他东西。
一切都很正常。
艾迪满脸心疼地打量着被撞坏的门锁，而克林则抢先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
房间很小，陈设也非常简单。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空间有限，甚至都不够再塞一把椅子。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什么家具。
“奇怪了……”
克林喃喃自语。
随后，他趴在地上，钻进床底下去，试图翻找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但克林再怎么摸索，也只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克林无奈只能-作罢，他站起身拍了拍手，陷入了深思中。
其实，在他听到赫拉斯说出挂毯上的那个图案是象征着一位恶魔时，克林的内心就隐约出现了一个想法。
恶魔崇拜——或者说黑色信仰，一直都在这片大陆上存在着。
人类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欲望。
想要得到无止尽的金钱，□□的极致欢愉、今生的权利荣耀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但去教堂礼拜可不能获得这些，而恶魔——能快速实现愿望的恶魔，自然成了手段之一。
相比起死后的虚无缥缈的天堂来说，眼前能伸手够到的好处才是永恒的真理。
克林曾见到过，一个疯狂的男人为了召唤恶魔，实现他永生的愿望而砍掉了很多人——也包括他自己的中指，结果他却因为严重的伤口感染而一命呜呼。
克林也曾从一个-女人手上抢下即将被投入火炉的婴儿，她希望通过祭献别人的孩子，来召唤出恶魔来换回自己的孩子。
“被禁止的邪恶黑魔法！”这是哈法利斯教廷对此事件的总结。
而这样的事并不在少数，可克林就没见过有人成功的。
实际上，在遇到赫拉斯之前，克林从来没有见过真真正正的，传统意义上从地狱来的恶魔。
他甚至一度怀疑天堂和地狱是否存在，但随着赫拉斯的出现，克林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在改变。
再回到威廉身上，他这种一反常态，遮遮掩掩的行为，加上突然的失踪，再联系到墙壁上的符号，很难不让克林往恶魔崇拜这个方面想。
有那么一瞬间，克林甚至有过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或许街上那些性工作者的失踪，也与威廉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
克林手撑在桌子上，暗自思索着，他的这些猜测大概率是错了。
而有关威廉的失踪一事，还是得回到治安队队长卡西的身上，因为他是威廉失踪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此时，一直站在门口旁观的赫拉斯突然走了进来。
他伸手指了指书桌底下，对克林说道：“那下面的是什么？”
“嗯？”
克林转身，顺着赫拉斯示意的方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窄窄的纸条，边缘粗糙，上面印刷着几行文字，但由于缺损，并不能传达什么有意义的消息。
看样子，这张纸是被人从一本书上匆匆忙忙撕下来的，也不/能怪克林没发现它，因为这实在太-不起眼了。
克林看着上面的文字，随口回答道：“这是一片废纸罢了—呃，不对，等等。”
他顺手将纸条翻了过来，猛然看见在印刷的句子之上用炭笔写着一段话。
——16弗瑞利登市教堂
写下这段话的人似乎很着急，字迹极其潦草。
16
而威廉失踪的那天是？
就像是有人在克林眼前突然拍了下手，他一激灵，忽然想到艾迪之前的话。
——“那是在前天，16号……”
16号！
威廉失踪那天是16号，正好和纸上的数字相对应。
那是否可以说明，威廉在那天打算去弗瑞利登市教堂，但却被艾迪突如其来的发烧弄得没时间去，最终他选择在晚上的时候，借着找医生的机会，顺便去往教堂？
那问题来了——这张纸条是谁给他的？又或者是他自己写的？可是威廉为什么要去教堂？
克林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展示了纸条上的内容，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疑惑。
艾迪对此只是摇头，他现在已经被弄得晕头转向。
“那……你看看，这上面的字迹是威廉的吗？”
克林将纸条递给了艾迪。
对方拿着那张条子看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说道：“不，这看上去应该不是他的。”
“那就是其他人写给威廉的。”克林抓来抓脑袋，他同样感到一筹莫展，“也许，只要找出这个人是谁，我们就能知道威廉的下落。”
“去教堂。”
“什么？”克林转头看向提出这个建议的赫拉斯，“为什么要去教堂？现在不是应该先找出给威廉这张纸的人吗？”
“那你能找到吗？”
“我……”
克林一时语塞——的确，他虽然不笨，但是还没有那么的天才。
要是仅仅凭借着这张薄薄的小纸片和上面那几个单词，克林就推测出写这玩意儿的人是谁的话，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说不定，克林早就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当个什么私家侦探，搞一大把钱，买块地当领主去了。
但悲哀莫过于此——克林不是天才。
“所以，去教堂。”赫拉斯的语气非常笃定，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权威感，让人一听，就想要按照他的话去做。
克林小心翼翼地折起那张纸条，将它塞进口袋里，随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赫拉斯身上。
此刻的对方看上去一反常态，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也许这个形容有点夸张，但介于赫拉斯平时对于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总是一副冷淡至极，超脱于世界之上的态度。
现在他能参与进这个失踪案里，并给出自己的建议，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克林甚至想用热情这个单词来形容此刻的赫拉斯的状态。
或许，赫拉斯终于找到了他感兴趣的事情——破案。
克林联想到对方这几天在看的侦探小说，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地狱的大魔王想过把侦探瘾，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吧。
赫拉斯看上去倒像是个天才。
克林眯起眼思考了一番。
说不定他真的根据到目前为止所得到的线索，推理出了什么东西——而现在赫拉斯坚持要去教堂，就是要验证他的推测。
“好吧，那我们就去趟教堂吧。”
克林同意了，说着他就向门外走去。
但克林随后想到了些什么，转头向艾迪询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还是留在这里？只不过治安队的人在找你，你一个人呆着恐怕很危险。”艾迪小声回答道：“我和你们去教堂，你等我一下，我去找点什么低调的衣服来遮一下脸。”
……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得出刚刚那个结论的？”
目送着艾迪进了里间，克林迫不及待地就赫拉斯之前的判断向他询问道：“就，你有什么依据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小说。”
“啥？”
“你给我带回来的小说，里面的侦探就是这么干的——当所有线索都断掉，而突然出现一个地址的时候，就应该去哪个地方。”
“什么？”
去他妈的天才，自己高估赫拉斯了！
克林在听到对方给出的这个理由后，激动地想要骂人。
“我就不应该给你带那些侦探小说的！”克林压低了声音对着赫拉斯叫道：“那只是小说啊！虚构的，假的。”
怎么办，克林现在是十分地后悔，他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给赫拉斯带这种流行小说了。
简直就是在荼毒人——哦，不，恶魔啊！
——形而上学。这时，克林突然想到了那本自己花4个泰勒币买来的书。
那本书到现在还放在餐馆的后厨，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回来。
去他的童话，侦探和色情小说！
克林暗自发誓，从此以后，他只会给赫拉斯带这种类型的书。
“我知道这是作者在衔接不了情节时常用的手段，但其实这里面还是有逻辑可循的。”赫拉斯将手臂环抱于胸前，“或者你能通过那张纸的纸质和印刷，来判断出这是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然后根据笔记推断出写这个的人的惯用手和身份地位？大侦探？”
嘿！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赫拉斯这么的欠揍？克林腹诽了一句，却还是不得不承认。
“我不行。”
赫拉斯没再讲话，但克林从对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他在说——那你还不乖乖听我的？
怎么办，克林硬了，拳头硬了。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揍赫拉斯，就在克林想要反唇相讥时，艾迪也换完衣服走了出来。
他套了个带兜帽的麻布外套，低调到只要戴上帽子，就能立马消失在人群中。
克林不打算和赫拉斯继续交流他的推理技巧了，省得给艾迪造成一种他们两个不靠谱的形象，他招呼了一下艾迪，然后抬腿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