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对象被定义成为某地的主人时，这意味着其是该地区一切权利与财富的所有者。

那地狱之主，按照以上解释，可以被理解成为地狱的所有者，由此延伸出种种称号，克林只在史诗传说中听到过。

而在现实中，如果克林听到有人自称为地狱之主，那他多半会觉得此人是喝醉了酒之后的胡言乱语，或者就是这人疯了，抑或二者皆有。

不过，眼前的银发男人一丁点都没有喝醉或者发疯的迹象。

赫拉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仿佛这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一样。

而他回答完这个问题，就要低头继续去读手里拿着的那本书。

克林感觉自己接下来应该问些问题，但他却不知道具体该问些什么。

诚如赫拉斯先前所言，克林的确在有意无意地忽略对方并不是人类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赫拉斯很多时候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除去饮食睡眠这一点，其余时间，赫拉斯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阅读。

啊，阅读——还有比这更人类的行为吗？

但是，从更深层次来说，这是克林出于无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他在尽力隔绝自己与他所未知的那些东西。

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未知的东西给克林带来过致命伤害。

当初遇见赫拉斯时，克林体验过地那种恐惧已经深刻地刻进他的灵魂中。

这或许也是克林每次都会向赫拉斯妥协的原因之一。

人类总是会对创伤性记忆选择性淡忘，这是一种保护机制。

如果不能忘记痛苦，那么人的认知必定会走向崩溃。

就像克林已经回忆不起他第一次见到赫拉斯时，对方究竟是怎么一副样子——他只知道反正那时赫拉斯并不是人类的样子。

而克林更多的记忆，是那把剑贯穿过自己胸口时发出的嘎吱声。

只有声音，疼痛也不值一提了。

想到这，克林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并抬手摸了摸胸前。

克林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与赫拉斯进行深度沟通的好时候。

毕竟就在昨天，对方把自己的头按进了盛满水的浴缸里，而今天他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意愿，把他拖上了马车。

而且——克林向四周环顾了一圈。

装璜奢华的客厅带给克林极强的不安全感。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领地。

而且，由于教朗斯一开始展现出来的那种极强的蛊惑力，现在克林对他十分忌惮。

克林总感觉教朗斯刚刚走的时候露出来的笑不怀好意，就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克林甚至怀疑对方会不会在那些他去准备的食物中投毒。

但无论如何，克林还是打算和赫拉斯在此地，在此刻，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

这时，一只仿真小鸟从摆在壁炉旁的落地钟里弹了出来。

“叮咚”一声声响，将克林从沉思中拽出。

“咳咳……”克林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他想到要怎么切入了，“那个，赫拉斯，我们来谈谈，你看，我已经告诉了你关于我的故事，你现在对我了如指掌，可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赫拉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收起手里的书，看着身边的男孩认真地说道：“你是对的。”

克林没想到会这么简单，于是赶紧开始询问：“所以——地狱之主？我只在那些传说中听到过。”

“你认为有天堂和地狱吗？”

克林没想到赫拉斯会反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他愣了一下说道：“额，怎么说，在见到你之前，我其实并不认为有天堂和地狱的存在。但之后我见到了米诺斯，而且既然你说我曾经去过地狱，那我现在就认为它是存在的。而既然我已经肯定了地狱的存在，作为地狱对立面的天堂，我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那你认为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地狱的样子？”克林又想到了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我怎么知道，我想不起来了——这还是你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

赫拉斯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克林的责问感到羞愧，他只是说道：“只是你对地狱的印象。”

“呃。那应该是个很恐怖的地方，黑暗，地面是开裂的，有火山和熔岩。”

“那天堂呢？”赫拉斯追问到。

克林想到先前在教堂看到的雕像与彩绘穹顶。

“天使，白色羽毛，葡萄酒，鲜花和阳光。”

“不，天堂什么也没有。”

克林不由有些好奇，他反问道：“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你所说的，或者所认为的天堂与地狱只是被人类想象和定义的两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