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期待。”
凯撒说完这句话后便通过那条人群让出的路走了回去。
走至半途还微微侧过头来,凌冽的气势好似无风自起的刀剑般锐利。
“三天后,学院外东边的那片原野里,枪械不限。”
何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声说了句:
“随你。”
“学院外”加上“枪械不限”啊。
看来这个家族自信心强得甚至有些幼稚的家伙是真的恼怒了。
因为这两项条件就代表着——
一:将没有言灵压制,可以随意使用言灵。
二:只说了枪械不限……
可没说是用弗里嘉子弹还是实弹。
不得不说,这是他的优势。
因为以他的财力与号召力,弄出什么武器,多少武器来都并不奇怪。
甚至是用微型核弹直接将那片原野炸成洼地也未尝不可。
但至少,就何亦目前对于他的观察来看。
用什么武器不清楚。
但必然不会是能够杀人那种。
他想要的是洗去他高贵家族徽章上的污点。
那么必然是从哪儿失去就从哪儿找回。
哪儿被击中就加倍打回去。
但可惜,
他终究是会输的。
可能一秒,可能两秒。
何亦不会留手。
他就是想让这个自信而张扬的贵公子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被从天堂打到地狱的“绝对失败”。
是为了让他出丑?
不,这没有意义。
是为了让他明白,什么叫无力感。
什么叫无可奈何。
现在能够理解,总比过将要失去某些重要之物时什么也做不到来的好。
他高贵的家徽,显赫的出生,近乎完美的成长并不能作为开拓一切的东西。
甚至应该说,它们就是盖在压倒性绝望身上的绸缎玉石。
当这层伪装卸下。
他便只能坐等着被吞下了。
顺带着还有一切所珍视的东西。
包括他的那份“骄傲”。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现在就将其摧毁。
然后……
让他自己再好好拼凑出一个更好些的未来。
那时,凯撒会这样做的。
但不要误会。
何亦并不是摆渡人,也没有闲暇去救失足落水的人们过河。
因为人太多。
河也太多。
水底到处都是被困灵魂。
各种各样的锁勒住了祂们的脚踝与咽喉。
他的所做皆为自己。
为自己多增添一分可能性。
因为三年后……
那场黑潮所需要做的太多了。
而“凯撒”,一个必将会被命运牵引向那里的人。
至少,希望他能够在那之前变得更强一些。
真到那时,多发挥一些作用。
也……
祝愿他能够救到那个为他而死的女孩。
凯撒回到人群中间,重新优雅的抓住了诺诺的手,牵着她去到了前厅。
全程只与两个人说过话,也只将视线放在两个人的脸上过。
但众人依旧紧随其后。
生怕落到了尾。
毕竟在门外,还有一个压迫感更是强大的人在。
何亦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雨势惊人。
此刻众人无不视他为毒蛇猛兽。
避之不及。
因为这人竟然敢挑衅凯撒,甚至定下了——“决斗”
而他们是这场宴会的来客。
所该站位置于哪边,不言而喻。
且所有人都明白......
自今夜起,就将要变天了。
那么一个无所背景,无所功绩,突然冒出来的“s”级。
与一个有着加图索家族撑腰,满身发光之处的学生会会长。
往后该作何选择?
或许,
绝大多数人都根本不言而喻。
何亦听着人群声音渐散,雨声再度化为主流。
他便踏出脚步准备走了。
毕竟再留在这儿岂不是惹人厌嘛。
他看到了将他带来这里的那个女孩的眼神......
谈不上暗淡。
但也稀缺光芒。
眼角之间好像被今夜暮色遮住,满是茫茫。
她似乎是在不解。
又像是自责。
这两种感觉在她的身上似乎很难察觉得到。
或许她只是想找个有趣的人参加一个并不算有趣的晚宴?
可此刻却莫名演变成了一场决斗。
何亦不知道她何处不解。
是凯撒这过于突然且直接的宣战?
还是因为某一句话。
也不知她在为何自责。
是因为偏要带自己来到这儿?
还是因为给凯撒造成了困扰。
不知道。
似乎也没有必要知道。
毕竟再不走。
雨似乎就要更大了。
何亦拿起了靠在柱子旁的伞。
撑开伞架时,积在上面的雨水飘零,好似舞动的细碎晶莹。
再与天空坠落的烟雨撞在一起。
破裂成无数不可见得的微波。
好似镜片般四散。
“何,何亦。”
何亦刚刚走出那栋建筑门前的遮蔽处。
细雨丝丝点点的打在伞面,溅起朵朵水花。
他慢慢回过头来看向声音的源头。
却发现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影。
穿着一套黑色的prada定制西装,站在离何亦不过三米处。
水蓝色的眼眸之中此刻尽是波纹。
就像是被雨滴在其中。
不断地,一滴接着一滴。
他的右手两指靠在左手的食指上,无序的扣着。
视线自对上第一眼后便很快移开了。
像是在纠结些什么。
想要说些什么。
“有事吗,叶菲姆?”
对面的那个俄罗斯少年听到了何亦的声音似乎便是一顿。
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可接下来却再无后续。
耳边只有簌簌雨声,与滴落到伞面上的轻响。
何亦也没有着急着问,就这样静静站在雨中。
良久。
直至偶尔到来的风吹得脸有些发僵。
“再不进去,就该跳交际舞了。”
何亦右手拿着伞,看着仍站在原处的少年。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里面的热闹景象。
他善意的提醒那个跟自己同舍的少年。
少年似乎听到了何亦的话。
但却不是走向大厅。
而是又向着何亦走了几步。
表情似乎终于坚定,水蓝色的眼眸归为平静。
“我跟你一起走吧。”
他像是下了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双手都捏的有些发涨。
何亦见此却是有些惊讶。
因为之前在宿舍的时候,他便以为这个少年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与路途。
他不想干涉,也没有立场干涉。
毕竟只是见过两面的室友。
可如今,在这个太过明显的境况下。
他却说出了这句话。
“呃,什么?那个,我的意思是,为什么?”
何亦貌似没有思考懂这个俄罗斯少年的脑回路。
回答起来都有些跳脱。
可当叶菲姆听到了何亦的疑问。
却也像是没有准备好回应的说辞。
手足无措,嘤嘤嗡嗡的好一半天,才又坚定的望着何亦说道:
“因为要是就让你一个人走的话就太可怜了!”
“而且刚才你一个人,他们那么多人,明显不公平,而且对方还是......那个凯撒,他的言灵很厉害,更是能搞到很多的厉害的装备,这太不对了!”
“虽然刚才,我还是被你们两个的威势吓得不敢说话......就像是在宿舍的时候害怕凯撒一样,所以才来到这里。”
“但是现在,就算是因为我们是室友,我也跟你一起!妈妈说过:пomoгatьдpy3ьrm!”
他像是说完才发觉自己说得是俄语,又翻译性的说了一遍:
“要帮助朋友!”
义正言辞,气势康庄的说完以后,他像是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气势瞬间便又泄了许多,视线又有些飘散: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我们是朋友......”
这是他第三次将视线盯着何亦。
这一次说的话比先前见到时所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都还要多。
但无疑,他说得认真而执拗。
何亦看着他的样子。
突然便笑了起来。
然后慢慢的走向了这个少年。
走到他的身边。
将手中还撑开的伞交到了他的手上。
然后便自顾又往雨中走去。
只在风中留下了一句莫名的话:
“我们当然是朋友......“
“也正因为是朋友。”
叶菲姆像是还有些未回过神来,手中还拿着那把漆黑的伞,遮在头顶。
即便此刻他已然站在了隐蔽之下。
雨中,那个身影渐行渐远。
不知是不是因为视角的缘故。
他像是看到没有一丝雨滴到他的周围。
又或者应该说是......
所有的雨都在避开他的身躯坠落
即便他的头上并没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