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撤销!所有人撤回!警察要到了!”卡塞尔学院总指挥室内,曼斯坦因紧抓着指挥话筒大吼,“何亦?!楚子航?!听到回答,听到回答!”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耳机中一段突如其来的电流乱窜声后,三个教授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只能不断向着消息传达的话筒尝试再度获取联系。
情况已经很明显,任务的指挥方与执行方已然失联,而他们之间隔了万里大洋。
“怎么回事?情报出错了吗?那些小偷中有高血统的存在?!”
古德里安已然焦急的站了起来,一个人在偌大的指挥室中四下走动:
“这算是紧急情况了吧,我们是不是该派出支援了?!”
说完,他停了下来,迫切的想要得到其他两位教授的肯定回答,因为评定一个任务为“紧急求援”的情况是需要所有指挥教授同意的。
“要是明非在就好了,他应该,应该......”
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好像莫名便卡了壳,说不出个后续。
而曼斯坦因终究是放下话筒,白了一眼这会儿已经着急得失了智的老朋友。
“冷静点,古德里安,你那亲爱的学生,何亦,可是‘s’级的血统,就算对方能有个高血统的存在,那还能有他高吗?”
“至于路明非......”
作为专员,却在自己队友执行任务的时候,跟女孩吃晚饭,喝红酒去了?!岂止荒唐!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答应楚子航这样的任务安排也是经过他们三个同意了的,按照这次计划的安全性分析,有何亦跟楚子航两个,本该就绰绰有余了。
可谁能想到一个连高危也评不上的任务能出现这种失联的情况?!
搞得现在他们三个简直就像是无头的苍蝇,迷路在了蒙古草原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总控制电脑便立即操作起来,企图找到再次取得联系的方法。
“对,你说得对!曼斯坦因!那可是何亦啊!而且楚子航在,他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古德里安停了下来,激动的搓着手,精神奕奕的眼眸之中精光一闪,似乎就要为这样一个回答所信服,但仍还是再次看向了不远处一直没再言语的施耐德,“对吧?!那是你的学生,施耐德?!”
然而话音落下却没有回应,后者仍保持着微垂着头坐在远处的姿势。
“施耐德?”
见对方仍没有什么动作,古德里安直接便快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身后,却见到施耐德手中正拿着平板,而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有序的闪动着,且正处于一个立体大厦式结构之中,而且大厦的名字叫做......
“润德大厦?!”
古德里安突然便大喊了出来,心中怎一个惊喜了得。
“施耐德,你在这次任务当中布置得有援兵吗?!而且还已经潜入润德大厦中!太棒了!”
他甚至已经果断从心底不再相信之前统筹过的人员调配了,并强行将那个红点认定为了援兵。
施耐德似乎都被这大嗓子的一吼都给一惊,嘴上戴着的呼吸机中传来了沙沙的声响,他慢慢抬起头,被一道疤痕划过的瞳孔瞟了眼一旁的古德里安,拿过指挥话筒沉稳的说了一句“行动继续”,然后便又看向不远处电脑前亦正看着他的曼斯坦因。
“来看看这个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指挥室的大屏幕上输入了一个登录界面。
输入成功之后,所出现的便正是刚才平板之上的红点,与润德大厦立体结构图。
图上显示,红点正在21层中。
“那个红点就是楚子航。”
施耐德低声说完,便又陷入了沉默。
古德里安和曼斯坦因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竟也同样不再言语,甚至都忘了问为什么楚子航的身上会有追踪器。
最终,不知是谁试探性的问出了关键。
“他,为什么一直站在原地?”
古德里安抓了抓脑袋,先一步打破了这莫名的僵局:“施耐德,你的追踪器是坏掉了吗?或者已经被发现然后扔掉了?”
不远处的曼斯坦因没有说话,但也同样看了过来。
而施耐德只是仍旧那样看着,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会,信号源装在了他的臼齿里,上面还有一层钛合金的牙冠,除非他的牙都被打掉,信号源掉了出来。”
他嘶哑的声音淡淡的说着,好像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值得焦急,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而已,“而这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想象不出他能到那个地步。”
“那为什么会是现在的状况?可别说你那器重的学生任务做着做着睡着了?!”
曼斯坦因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那个红点,下巴的山羊胡都快要翘得飞起来,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我们应该立即停止任务了!”
然而相比此刻的曼斯坦因,古德里安反而却安静了下来,他只是直直看着润德大厦21层的剖面图,像是看呆了,良久,才悠悠的说了一句:
“那,何亦究竟在哪儿呢?”
......
此刻,
大洋之外,华夏,乐清
身后仍暴雨肆虐不息,不时天边几道闪电划过,伴随着雷响,仿佛妄图震碎世间。
从那个破裂的落地窗处灌入猎猎长风吹到身上,像是永不会停息。
可为何,
却根本吹不散这剑上的焰火分毫?
楚子航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站在了那个红色exit标识前,站了多久。
反正回过神来时,眼前一片茫茫,天花板上的消防安全系统已然打开,洒下的水落下瞬间便化作了汽,好似熔岩般的无序剑痕仍在墙壁上经久不息的释放着强热,被直接斩成两段的扶手切口上还在冒着隐隐红光,天花板上苍白的灯光无力的亮着,浓雾之中赤红色的剑锋无数次劈开烟幕,露出少年侧脸,黑色血液的粘在脸上转瞬即逝,扭曲的影子在四面八方咆哮着,冲撞着,它们似乎早已不是捕食者,而是四处遁逃的猎物,而此刻,这条通道已然变成了一场堪称画作的屠杀!
此刻,万物只有三种光彩
灯光与烟幕的苍白,作为底色
绚丽闪烁着冲杀的赤红,作为画笔
随着刃口飞溅向墙壁的黑色,作为点缀
一撇一捺之间,
终归寂静。
一切突然都在刹那间停滞了,
此刻比剑上火焰燃烧还要凶猛的金色眼眸,正缓缓从大雾中走出。
“抱歉,楚师兄......”
低沉的声音随着一个身影的逐渐清晰,而越发接近了。
楚子航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村雨”,即便是他,此刻也完全无法确信那从浓厚的白色蒸汽之中走出来的,会是什么......
“能不能先借件衣服穿?”
但好在,从浓雾之中走出的,仍是那个少年,仍是右手持剑姿态,赤红色长剑上仍在燃烧着焰火。
他左手抓住衣领,一把便扯掉了被火烧得只剩半边,而且还满是划痕的t恤,握在手里,于此刻赤红色长剑那炽热的火焰辉光照映之下,好似古罗马雕刻师们毕生梦想般的肌肉线条一展无遗,
强壮,健康,甚至于富有美感!
“我没有带。”
楚子航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少年,看着少年手里那把灼灼燃烧的长剑,木木的说着。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会停在了门口,而不是进去帮助他,明明自己是最清楚这些东西的强大的......
只是因为,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自己分明看到了那种强大!
那种坐在马背上,蔑视一切脚下的之人的强大!
甚至......更加的显著
如此般的力量,会被那些东西所伤吗?自己想知道,想确信这一点!
而此刻,事实已然证明了一切。
他就这样看着少年从身旁走过,左手拿起花瓶里的剑鞘,右手将仍燃得通红的长剑朝里一推,随着剑身最后一寸没入,赤焰顿时无迹,只剩点点火星绕着刀鞘渐渐飘落。
【如果......是他的话......】
“楚师兄?”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楚子航这时才像是如梦初醒,看向不远处再次将剑拔出的何亦,那柄剑的剑刃竟然已然再次变回银白色。
“嗯。”
他应答一声,然后便也走向落地窗口,捡起了刚才扔在地面的刀鞘。
“继续任务吧。”
说完,他便要向着前方不远处的直达电梯走去。
而这时,一旁却再次传来了何亦的声响:
“那些东西......楚师兄知道是什么吗?”
楚子航听完,身形突然一顿,然后便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良久,才听到他似乎轻呼了一口,然后转过身来,面向着何亦,以一种他从未在这个少年身上听到过的声调说道:
“以后......我会好好告诉你的,全部。”
说完,好像又回到了以往那种清冷的声调,
“如果你相信的话。”
何亦与他的视线对视,微微点头,双方皆是开着黄金瞳的状态。
两人就这样莫名的相持数秒。
最终,还是楚子航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并且似乎还轻声说了句:
“果然......”
而楚子航所未能看到的,
是何亦仍站在原地,他看了看手中的那柄长剑,然后便莫名用手抵了抵自己的脑袋,然后才继续跟了上来。
......
“诶老爸!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了!唉算了,我不相信你那记性,你去找个本子来记着!诶你别问那么多,你别说话啊,快去找啊,听我说!我,我这,这会儿忙!没多少时间给你打电话了,快点啊!”
润德大厦顶层秘密办公室内,大门已然被各式各样的东西给堵住了,甚至连个缺口也没有留。
一个男人蜷缩在平时他最喜欢的黄花梨办公桌底下,祈求着沉重的重量能够多给自己一点放心的资本,他左手握着手机靠在耳边,而右手则握着左手,才得以稳住别抖得那么剧烈,他的身体紧绷着,好像这样就能使得自己说话能够听起来平静一点。
“拿到了是吧?!好,你现在记住,咱们家有三张卡,都放在我卧室上锁的那个柜子里的!钥匙在你床下面的一个盒子里!我特么爱怎么藏怎么藏!你别吵我,让我说完!那三张卡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反过来!记清楚了?不行!你在本子上再写一次!写三次!那里面还有一些我收藏的珠宝什么的,你别扔!那些都是珍品!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需要用钱就拿去当了顶顶知道吗?”
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声音的颤抖,眼眶里积攒的湿润像是随时都会崩溃的洪水一样,想要抑制,却发现心里更是闷得,痛得难受,这情绪怎么特么的像是涨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
至少在最后......别让我老爹担心啊......
“没......我没事......你不是说你想去夏威夷吗?想去就去吧......不会签证的话就找个律师问问,别顺便问那些亲戚!那些人从小就看不起我......别吵啊你!你就偏得跟我杠这一下吗?!还有啊......到时候,去找个老伴吧,妈也走了那么久了.......嘿,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多个弟弟什么的?......爸,以后买什么东西,都别省着了,别老像以前一样,吃个鸡腿,就喜欢吃骨头.......傻子才喜欢吃鸡骨头呢......呜呜......爸,我......还是舍不得你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或许是还在打着的时候......反正眼泪已经整个脸上都是了。
“真逊啊......怎么这都忍不住。”
男人颤抖着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手机立刻便从无力的手上滑落到了地上。
他真的好害怕......怕痛,怕死......害怕老爹以后自己不在了受欺负......他总是那样老好人,万一被骗了该怎么办?谁能去帮帮他?
他早该想到的,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买卖,只需要等待收货就行?
结果等来两个杀星!
下面所有的兄弟都已经失联好久了!
“不,不行,我,我还不能死。”
不知男人从哪儿突然又冒出来一股胆气,他踉跄着爬起身来,然后跑到一旁的挂壁上,取下他高价从美国买来的弩弓,握在手里,搭箭上膛,然后再次蜷缩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这里至少能让他的背后得到些许安全感。
然而,就这样保持搭箭的姿势好一会儿,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正想要站起身来,把那个黄梨木的办公桌也推过去抵住办公室的门。
“砰!!!”
这时,落地窗外一道响雷轰然炸开,惨白的闪电骤然间便照彻了整个办公室。
而他刚站起身来,看向窗外,腿顿时便又软了,跌倒地上。
那两个是特么什么东西?!
只见倾盆雷雨之中,200米高的玻璃窗外,正悬空着两个拿着刀剑的人!
其中一个还没穿上衣?!
“砰!!!”
又是一声惊响,随即便传来了玻璃破碎,坠落到地面互相碰撞的声响。
再回首时,那两个人已然站在了办公室内。
此时,男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弩箭更是已然抖得好似筛糠一般,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指就碰到了扳机,“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出。
能,能中!
男人看着箭飞出的轨道,一阵突如其来的欣喜,好像自己这莫名射出去的一箭正好能中!
然而,这欣喜的笑容还没挂到脸上,便立刻被极端的讶异所笼罩了。
那支箭......突然断了!然后箭头飞到了他高价买的欧洲皇室大灯上!瞬间击碎了最大的两盏大灯!
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忽明忽暗,头上大灯不定的晃悠着。
然后,他手里的弩弓也不知道为啥就突然飞出五六米远去了!
一切只在那个光着上身的少年只手一压一挥间!
他绝望了,
他多么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不然眼前这两个家伙怎么那么像神仙故事里来索命的无常!
“拿出来吧。”
拿出什么?
我的心脏还是脑浆?!这也拿不出来啊!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不该拿的东西?
自己这一生不说正大光明,也算是不违此心,平时什么小偷小摸都是不会做的!
除非是去盗墓探险,夺取机密什么的,比如那个该死的资料什么的!
以后打死都不做这个了!
噢,自己好像也没这个以后了来着。
不禁悲从中来。
诶......等等......
“噢!资料!资料是吧!在这,在这。”
男人突然顿悟了,他似乎呼吸到了一股生的清新空气!
然后赶紧再次站了起来,打开保险柜,双手拿出那个资料纸袋,小心翼翼的递过去,甚至不敢看他们的脸。
废话!根据行规!看到脸就得死!这种低级错误他绝不会犯!
感受到纸袋被接过,男人便又主动的待回了那个角落里。
然后他便听到了两人简短的交流声。
“是这个吗?”
“嗯。”
然后便是沉默了片刻。
“请问......”
不是吧,不是吧,听个声音,不至于得死吧?!
他抱紧了脑袋。
“能把你的衣服卖给我吗?”
卖?太客气了吧?!
“说这些,我的就是您的!”
男人赶紧站起身来,背对着两人便脱了衣服,在手上叠好,又递了过去。然后再次熟练地回到角落。
“抱歉造成财物损失,但你的员工基本没事。”
“没事没事!这有啥!”
接着,在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以及脚步踏过玻璃的“咔嚓”声后,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请,请问你们走了吗?”
男人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直到腿都蹲麻了,才颤巍巍的试探性问着。
走了?
他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眼前果然只剩下破了个大缺口的落地窗,外面吹进来的雨已然将玻璃完全打湿,显得亮晶晶的。
男人就这样又呆呆的蹲在那儿良久,不知何时才强撑着站起身来,虽然他的脚已经完全软了,甚至有点儿抽筋。
他的双腿仍止不住的颤抖,慢慢走向自己办公桌。
上面不知何时摆上了几张百元大钞,还特意放在雨吹不到的地方。
他这时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摸了摸自己的身上。
嘿,下次可得去那家店买个几百套衣服!保幸运的!
好不容易,才在办公桌底捡到了手机,他用手擦了擦屏幕,然后颤抖着再次打出了那个号码。
那边很快便接通,并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男人突然觉着鼻子又有些发酸,心脏也是莫名一抽,但终归还是露出了个开怀的笑脸,和着眼角的晶莹。
“嘿,老爸!咱爷俩啥时候一起去夏威夷啊!”
看着屏幕上某个红色光点的停滞,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