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ze这下也不急着离开了,站在原地,目光打量着rye,不说半个字,就像是欣赏一件作品一样。一手环在腹间,刚刚还按在rye脖颈处的指尖已经收回进在手肘与腹部的布料间。单看这个女人只觉得好看,事实上,rye很清楚玫瑰花底锐利的尖刺。
“你这样的表情会让我以为你打算剖开我研究一下内脏的分布。”
rye心情有些无奈地打破沉默,对方刚刚的目光比语言的对峙更加难以承受。
“一半一半,解剖你我可以同意,内脏的分布还是算了,那可不是我在行的领域。”
suze顺着话就往下说,说起解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认识的人对内脏分布有兴趣的?sherry?brandy?都不太像,她们还没这么变/态。
“不,我只是想说,你的眼神就像是大多数人在看毕加索的画一样——”rye换了个说法,言简意赅,“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诡异得要命。”
rye以前从不认为眼神能杀人,直到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有解剖嗜好的医生站在病人面前却不能动手那种想把对方生吞活剥的眼神。可能是汉尼拔看多了,rye不太能面对这样的眼神做到无动于衷,这很难。
他顿了顿,“你是认为光凭看你能把我剖析得彻底吗?”
“啊,你说话可真直接。”suze耸了耸肩,“委婉一点,男孩。希望你多去学些一点语言的艺术,心知肚明的事就别点破了,不然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
真是和gin如出一辙——
suze再一次想念bourbon,至少对方也是个喜欢搞这些小动作的人。面对同类,他们从来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七八分足以让彼此明白意思。
她承认,她的确想通过眼睛来揣测对方的心思,没想到就被这么直接点出来了。
“不过比起毕加索我还是比较喜欢德加。”她补充道。
她喜欢德加所画以芭蕾女为题材的作品。本或许只是因为想以人体形状上的明暗的相互作用来表现运动或空间,但suze不得不说黑白交错很能引起她的欲/望——正如她也喜欢达伦阿伦诺夫斯基执导的电影《黑天鹅》。
suze心里叹气,她听起来很像叛逆时期的青春少女。
“你对艺术的了解倒是不少。”
rye有些意外。
“哇哦,这很值得惊讶吗?”suze夸张得扬起尾音,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男人,“好吧,看起来是的——让我想想,你以为一直在通缉令上占据一席之地的人是一个,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他看了看suze,头脑简单应该不是了。至于四肢发达,好吧,他当然知道对方肌肉发力时有多难缠,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交锋。只是现在看起来,至少当她的腰/部/肌/肉和腿/部/肌/肉都被晚礼服遮住时,rye得承认她看起来像极了温室里出来的小美人。
“现在不是了。”
rye耸了耸肩,默认了他之前的想法。
“诚实的男孩。”
suze笑着称赞道,如果真的算是称赞。
事实上,她的脾气比rye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也不怪他,毕竟他之前接触的典范是gin——rye一直以为组织的人都是那样冷着脸没感情的样子。如果不是刚刚在灯光交错下有那么一小会儿不愉快的交锋,rye也会觉得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像是不会生气一样。
大概会这么觉得,如果忽略到他从第一面就在预警的第六感。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有一次陷入了沉默。suze总有能力在对方没回应的时候自顾自的说下去——她说话并不是为了观众,但她不想开口的时候一定是让气氛安静下来的小能手。至于rye,难道要他对着刚刚suze夸赞他诚实的句子说个谢谢?
这非常荒谬。
任由着时间流逝,suze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最后一点黑樱桃酒一饮而尽,把高脚杯放在了路过侍者手中端着的托盘中。她又从腰间别着的小口袋里抽出方形的小手帕擦了擦因为喝酒而染到嘴角的那一点口红,像极了一个刚准备出门,正在化妆打扮的贵族小姐。
“好了,rye,去见那位大人吧。”
suze扬了扬手机。
她带进来的时候还觉得现代电子设备和古典风酒会非常不搭,现在,感谢对电子设备的依赖。她没想到那位大人也喜欢在古典的酒会上用手机联络,还是电子邮箱,非常契合于信息化社会。
让她带着rye一起,非常符合多疑的那位大人的风格。
“现在?”
rye难得疑问,他觉得,宴会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
宴会上悠长的古典音乐声还没结束,人们大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在舞池里旋转,有的在阴影处调笑,过了这么几十分钟,大厅里的气氛还更温热了些,桌子上摆放着的精致小点心也少了不少,旁边的酒瓶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
“不然?”
迈出几步的suze闻言驻足,转过身来。可惜不能照镜子,不然白皙的脖颈与黑发黑礼服搭在一起是她最爱的色彩对比。rye恍然觉得她与黑天鹅几分相似,少了些妒忌,多了些自在与无拘无束。suze的黑色晚礼服的裙摆由于她的转身掀起了一个弧度,像朵盛开的夜玫瑰。
她笑,直到他跟上。
事实上,rye也没有在她的眼中真的有看见自己的模样。
走出别墅,扑面而来的冷风把两个人因为酒精和封闭空间而略微感到燥热的脸颊吹得凉快了下来。suze穿上自己的外套,再一次对于地址选在十二月的伦敦这件事在心里诽谤了好几次。
“你的名字。”rye顿了顿,他知道suze在听他的话,“不是烈酒?”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话虎头蛇尾,补充道,“我以为你会是能用到七大烈酒来命名的成员之一。”就像gin,vodka那样,rye不得不说gin的棘手程度是他遇见过的最高,而suze也不逊色。
“拜托,二十一世纪了,别这么刻板。”suze轻哼一声,“不要总以酒的阶级来界定人的阶级——好吧,这确实能代表些,所以tequila他们这些老一辈总在我面前摆个架子。但每个人都有机会,平等的机会——”
“不分高低贵贱,人人平等?”rye忍不住打断,“认真的?suze该说的话?”
“不,我只是想说,别那么刻板。”suze摊了摊手,她也觉得刚刚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去很戏剧,“那位大人给的代号容不得你挑。”她更喜欢这个名字是因为和她的本名很像,“当然,酒名能代表些。你理论上来说也就是whisky一派的,如果你后台够硬或者能力够强,没人敢管你——举个例子就是vermouth。”
她深呼吸一口冷空气。
从大厅内到街道上,suze觉得自己今天已经从操/心的老母亲变成了和蔼的导师。而不管是哪一个,都让suze觉得自己活见鬼了。
“那你呢?”
rye看了看女人的神色,若无其事地问道,插在裤兜里的手稍稍握紧。他很清楚这句话暗藏着的,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猜疑的点,所以问出这件事时肌肉就已经紧绷,随时准备好做出反应。
出乎意料,suze只是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没人管我,我从记事就是跟着那位大人训练。这次如果不是接到那位大人突然的任务,我还在斯凯岛上喝威士忌呢。”她看起来对这个信息并不看重,唯一重要的大概就是她愉悦的假期突然泡汤这件事。
“斯凯岛?苏格兰西北近海处那个荒凉贫瘠的小岛?”rye随口接道,他有听说过这个小岛,轻快的语气像是试图把气氛往轻松的方向带一带,“你口味真独特,我以为现在的女孩子们都喜欢夏威夷。”
suze低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女孩子们?看起来你很懂女生的心思啊。”
当然,她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年末的鸡尾酒盛会的时间本就和圣诞节相差无几,难得没有下雪的伦敦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还没化掉的雪花被车子和行人踩过,与泥土混合成了棕色。街边关上门的店铺一片黑暗,偶尔几家还在营业的小店也是人烟稀少,暖黄色的灯光打在门口的圣诞装饰物上,七彩的小球在灯光的照映下颇为俏皮。
圣诞老人啊,今年的圣诞能不能是伦敦路边每隔五米有一个暖炉?
被寒风刺激的肌/肤的suze在心里默默许愿。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路,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也不见暖意,不带笑意的脸被强光照映得更显冰冷。如今已近午夜十二点,大本钟就在远处伫立着,街道上人烟稀少,四周的高楼大厦中却是依旧是一派灯火通明,时间越晚伦敦的雾就越浓,现在的能见度实在是低得可怜。
“这地方会不会太远了一点?”
数数看,从离开会场到现在也有个二三十分钟了吧?rye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皮鞋不停地踩在和泥土混杂的雪地里而带来的脚踝处有些黏糊的感觉了,身上还穿着一身礼服,贴身制作的西服让他感觉并没有那么行动自如。只是当他看见suze脚下至少十厘米的高跟鞋的时候,他选择了把关于自己服装和鞋子的抱怨吞回肚子里。八壹中文網
能在雪地里穿高跟鞋走路的女人都是勇士,他很好奇suze的脚踝是不是已经冻得通红。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闭嘴走路。”suze好心回头提醒了一句。
虽然她也觉得挺远的,脚有点冷。
叹了口气,早就说了,年末酒会怎么能设定在十二月的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