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红色的露背小洋装，脖子上的黑色水晶项链，一双黑色的精致高跟鞋。sherry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一天会从柜子的最底层将这套衣服翻出来，还算合适的松紧程度让她欣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并没有长胖。要知道，aptx4869带来的压力让她报复性进食了持续一个月。

坐上组织派来的黑色轿车，sherry闭目休憩——她都没注意驾驶座的人是谁。

吵醒她的是车窗玻璃被敲打的声音。本来打算揉揉眼睛的手在半空中顿住，sherry差点忘了自己的睫毛和眼影。谢天谢地，她没有让自己变成一个熊猫再进场。在外面一身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魁梧男人的示意下，sherry抬头看了看，是组织旗下的豪华酒店。

她婉拒了几个有想法上来挽住她手臂进场的男人，sherry独自一人朝着宴会厅门口的长桌走去。

近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这里呆久了，她迟早会以为自己已经二十五六岁。

“实验室，aptx4869组，sherry。”

sherry站在负责记录来访人员的组织成员面前，说道。

“sherry——久仰久仰，我是骨链组的清水雅子，我仰慕你很久了。”sherry面前的女人听到这个名字欣然抬头，棕色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正遇到自己崇拜的偶像般喜悦，“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我就知道没有白大褂的你会像个优雅的名门小姐。”说着，她在sherry的名字旁打了个钩。

被她赞美的sherry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名门小姐，新鲜的称呼。

这时候她有些怀念suze，对方能比她处理得更好。

“谢谢你，清水小姐。”

人际交往方面经验匮乏的sherry只能不假辞色地淡淡说道。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保持面无表情，这样没人能看出来她尴尬。

“sherry你真是个天才，竟然将atpx4869的完成品做出来了。我在隔壁组都没怎么接触过核心的技术，事实上，我对于这次能够听你讲讲实验原理十分兴奋，真希望有一天我能像你一样厉害。这样的话，说不定也能拿到代号了。”

一开始，清水雅子的声音还兴高采烈，越讲到后面声音越低，到了最后黯淡下来的眼神全是落寞。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sherry想着，可她并不能这么说。

“代号会给有能力又足够忠诚的组织成员。只要你努力，会有机会的。”

听听自己说的话——sherry对于这样的自己甚至有些反胃，但她也习惯了。昧著良心，甚至不用思考地说出这么一大段足够将小女孩带入歧途的话，她感谢自己依然能感觉到作呕，至少证明了她仅剩的良心没有被磨灭在黑暗的世界里。

实验室有代号的人有几个来着？sherry心不在焉地想着。

她，brandy，suze——那算个异类。加上一个最近死了的curacao。哈，这让sherry在心里嘲笑组织的不公平，就没几个能叫得上名的。

“嗯，谢谢你。”

清水雅子抬头，笑道。

挺像个小太阳的。sherry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评判道。就是不知道组织有没有真太阳。

如果真的有光，会刺得她眼睛疼。

“实验室，骨链组，酒井雅美。”

突然打岔的女声打断了清水雅子和sherry的对话，光听声音sherry就能勾勒出一个成熟女人的模样——事实也是如此。来的女人黑色短发，黑色小礼裙包裹下的身材凹凸有致，硬要挑刺的话，唯一破坏美感的就是对方冷冰冰的表情。

组织里冷冰冰的没一个好人。sherry在心里细细数落着，然后想起来笑得跟花一样的也没一个好人。这让她迟疑了一下，面无表情得出结论，组织没一个好人。

“啊，好的！”

清水雅子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本职，手忙脚乱地回应着。她一边在手上的名单找到这个名字，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像是从没见过一样。

她确实从未见过，所以她谨慎地抬头，“你是新来的吗？都是骨链组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酒井雅美抬眸，投过去的眼光像是寒冬的利刃，“我一直是单独工作，没见过很正常。”

“单独工作？”

清水雅子像是无意识一样地重复着，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多问出来了一个问题，连忙捂住嘴，观察着酒井雅美的神色。

真像个调皮的小女孩。sherry心不在焉地想着。稀奇了，组织里这样的活泼还能够幸存下来。

“每个实验小组都有人单独负责不同的小版块，他们不需要和别人交流。如果酒井小姐是这样的实验室成员，你不认识很正常。”

sherry觉得自己足够善良，可能是不想看见女孩子尴尬，她好心解释道。

“sherry？”听到这个声音的酒井雅美侧目，低声念道，嘴边疑似有弧度，“久仰——组织的天才科学家，见到你很荣幸，我对aptx4869一直有很浓厚的兴趣。”

哇哦，看上去又是一个迷妹。

“谬赞了。”sherry淡淡地回应。

“喂，你们登记个名字怎么这么长时间？我们还等着进入宴会大厅呢！”

几个人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引起了不少共鸣。原本空荡荡的身后已经排起了长龙，显然是队伍停滞在sherry和酒井雅美这里太久，让后面等待着的成员们很不满。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上就好，请耐心等待一下！”

清水雅子探出个头，连忙说道。

sherry倒没什么表示，反倒是一旁的酒井雅美，微微侧过头，冷冰冰的目光扫视过刚刚在后面大声叫唤的男人，瞬间让其噤了声。

“你们先进去吧！过了这道门就都是自由活动的区域了。”

清水雅子指了指身后装横华丽的大门，小声说道。

“嗯。”

sherry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冲着大厅里面走去。相比之下，酒井雅美甚至吝啬于给予清水雅子一个回应，自顾自的就跟在sherry后面进去了。

感受到了酒井雅美的冷漠，清水雅子眸光一沉。

进了主宴会厅，sherry很快就被人群包围在中央，她醒目的身份地位让她注定了不能找个角落安静地呆着。这并不是好消息，敷衍地应付着周围的人的恭维和搭话，sherry感到有些头疼——相比于这些人，实验桌上的瓶瓶罐罐显得过于可爱。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事找sherry。”

清冷的声线对于sherry来说就像是救星一样——她记得这个声音，感谢来者。

sherry欣喜地抬起头，brandy就像是踏着五彩祥云来拯救她的仙女。这不夸张，盘起的黑色长发被一根发簪固定住，淡紫色礼裙说不上夺目但也不黯淡。

鉴于brandy也有过面无表情将叛徒送进审讯室的历史，人群让出一条道。他们都记得这个女人是如何听着里面的惨叫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跟着brandy的步伐，sherry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将自己隐藏着角落的阴暗里。

她晃眼一瞥，只看见酒井雅美在另一片阴影处，也不与别人攀谈，独自一人暗暗观察着整个会厅的模样。反倒是结束了登记工作的清水雅子，周围站了好几个人，面带笑容地交流着。

“看什么呢？”

brandy的提问将sherry的目光拉了回来，她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对这个问题显然brandy也不打算深究，“很难得看到你手足无措的模样，看起来我们都不是很擅长于应付这样热闹的场合啊。”

对此，sherry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aptx4869呢？”brandy抿了一口手里的香槟，轻声道，“你不是要介绍其工作原理以及向大家展示那颗完成品吗？人都差不多到齐了。suze可没给我讲过流程，一切都要由你随机应变了。”

“很快了。”

sherry晃了晃酒杯，低声说道。

很快，鱼就要上钩了。

brandy难得看见sherry露出一个有些森冷的笑容，她一怔，对方的笑容与suze足够相似。来不及等她询问sherry相关的具体事情，映入眼帘的就只有对方在空气里挺得笔直的背部。仰起的后脖颈足够倨傲。

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快吸引了正在侃侃而谈的成员们——只有专门设计的，拿给sherry用来展示的平台没有铺上一层地毯。

酒井雅美轻笑一声，走出阴影处，总算是有了些兴致。

清水雅子停止了和周围成员们的交谈，锐利的目光扫向那个背影。

“看起来人差不多到齐了，那我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吧。相信大家对于aptx4869的原理比对那些毫无意义的庆祝词更感兴趣。”sherry手上拿着一个小型的遥控器，身后出现了巨大的投影，“aptx4869的成品会在诸位手中传阅，在我讲述原理的同时，大家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它的形态和感受它的材料制作——虽然这对于药物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式，但也是能让你们近距离接触aptx4869完成品的唯一一次机会。明天这颗药就会被上交给那位大人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幕布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颗小小的，红白相间的药丸。

一瞬间，在场的目光都炽热了起来——实验室的人对这些成果有绝对的痴迷。事实上，sherry一边用足够深奥的专业词汇解说着，一边观察，扫兴地发现台下的人表情如出一辙。

随着右边的人手臂伸了过来，酒井雅美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小药丸。她嘴角扬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这在那张冰冷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

骤然，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伴随着整个会厅被黑暗笼罩，响起了惊呼，玻璃酒杯撞到桌沿上被打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在会厅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没人看得清是谁站在自己的身旁，同时响起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相互碰撞所引发的责骂声。

过了大概有几十秒，灯光才重新亮起。

“怎么回事？”疑惑的声音瞬间席卷全场。

“刚刚收到通知，电线短路，是一点小故障，不碍事的。”sherry平静地站在台上，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在继续讲述原理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aptx4869的完成品现在传阅到哪里了。我好根据具体进度来调整我的演讲时间，确保每个人都有机会看见。”

到哪里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人举起手，也没有人出声。

sherry微微眯眼，目光锐利，扫视台下一圈，也没有找到那颗红白色小药丸的踪迹，她的声音冰冷如霜，比起平时的清冷更多了一层寒意，“aptx4869，在哪里？”

sherry平时鲜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其身上的压迫让众多成员们感到不适。

“我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只看见清水雅子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不算大的音量在这个安静无声的环境里极为突出，“但灯灭之前，aptx4869最后是传交到了酒井小姐的手里，我在她身后，我看的很清楚。”